《海州文旅之声》| 第四十三期
走遍海州 是身体的旅行
访遍老友 是心灵的探寻
枕山襟海 品位文化
与文化相伴 美好触手可及
——《海州文旅之声》
在孔望山东南麓的崖壁上,有一个天然形成的古洞,洞内可容十数人团坐。相传古有黄龙在此潜踪修炼,后腾飞而去,因而得名龙洞。东汉时期,有一位道士坐在洞内修炼。众人奇之,以为仙人。东汉末年有一位名士叫崔琰,他听说此事后前来寻访仙踪,近前与道士说话,可道人“独处休休然,不谈不对”,感到很奇怪,就把这件事写在了《述初赋》里。再后来,龙洞便成了天下闻名的胜境,引来了许多墨客,龙洞四周也因此留下许多文人的墨宝。而最令人关注的莫过于在龙洞偏东不远处明代著名诗人林廷玉的这首《看龙洞偶成》了。
林廷玉
幻化起溟濛,丹崖一洞空。
地灵呼即应,应是讶相逢。

——林廷玉《看龙洞偶成》赏读
张勇
这是一首五言绝句,全诗语言朴素自然,内容也很好理解。
起笔便交代龙洞的由来:“幻化起溟濛”。溟濛,天地初形成时的混沌状态。三国时期吴国的徐整在《三五历记》就曾描述过这一情状:“未有天地之时,混沌状如鸡子,盘古生其中。一万八千岁,天地开辟,清阳为天,浊阴为地,盘古在其中。”诗人将龙洞的形成放在了天地造化的大背景下,突显了龙洞来历的不凡和历史的悠久。
第二句则写龙洞所处的位置及情状:“丹崖一洞空”。丹崖,即是指位于龙兴山(今孔望山)东南麓上的崖壁。相传道家将炼丹之水泼到山崖上,山崖尽赤,故称丹崖。用“丹崖”意在点明此处即是道家修炼之所。洞,自然就是龙洞。而一个“空”字,内涵十分丰富。既写出了龙洞内空间之大,也写出了洞内空空如也的情状。道士不在,黄龙已飞。
第三句写龙洞的灵验:“地灵呼即应”。由于龙洞内空间较大,四壁光滑,洞口狭小,站在洞的门口向里面大喊一声,马上便会听到清晰的回声,似乎在回应着人们的呼叫。“地”,这里是指土地神,是掌管、守护某个地方的神,也就是民间常说的土地老爷。在道教神系中地位较低,但在民间信仰极为普遍,是民间信仰中的地方保护神。土地神崇奉之盛,就是从明代开始的。诗人来到龙洞,把龙洞的回声看作是土地神对他的应答,不仅新奇别致,更反映了诗人对神灵的无限期待。
最后以诗人的感受作结:“应是讶相逢”。讶,同“迓”,迎接。原来这一切都是为了迎接我的到来呀。诗人将土地神的回应看成了对他的到来的欢迎,传达了诗人此时兴奋喜悦之情。
诗人是什么机缘来到海州、来到龙洞的呢?诗人为何如此期盼着有人迎接呢?为了释疑,诗人特意将跋文书于诗后:“明弘治十二年,余以工科都给事中言□□□□□□□事谪判海州,重九日游此。闽人林廷玉谨识。”
从这段跋文中,我们至少可读出这样几点信息:一、明弘治十二年,也就是公元1499年,诗人谪判海州。二、诗人谪判前任工科都给事中。工科给事中是明代设置的监察机构,给事中专主封驳、纠动等事。三、被贬谪是因言而致。四、重九日,即九月初九重阳节游览了孔望山龙洞,并写下了这首诗。五、诗人是福建人。只是这段跋文写好后,不知何故又将“言……事”中间七字抹去,形成了中华碑刻史上一块著名的抹字碑。幸好《嘉庆海州直隶州志》卷第二十二“传第一•良吏二•佐僚”中有林廷玉的小传:“林廷玉,福建侯官人。弘治十二年,以工科都给事中,因劾副主考程敏政场屋阅卷可疑六事,令敏政致仕,廷玉谪判海州。刚明果断,民服其公,修理学校及祠庙坛,政声丕著。后累官至都御史。”
虽然抹字的具体原因现在已无法知晓,但据此似可推定抹去的七字当是:“程敏政场屋阅卷”,至少可以说抹去的内容一定与此相关。
至此,我们再重读这首诗,当会有另一番感受。当诗人因言被谪,来到了地处僻壤的海州。而此时别人担心受到牵连,唯恐避之不及,不敢与之来往。诗人落落寡欢,郁闷之下,在重阳之日,来到孔望山,看到了龙洞,由感而发,写下了这首诗。诗的前两句写来古洞寻黄龙而未得,龙洞空空,表现出诗人孤寂落寞的心境。诗的后两句,以龙洞的回声为土地神的灵验,以神仙世界的回应来慰藉现实中的冷遇,以此汲取奋进的动力。或许正是从龙洞的迓迎之中感受到了土地神的知遇,诗人在海州的任职中,尽心尽职,刚明果断,政声显著,深得民众的拥戴。
国家AAAA级风景名胜区孔望山,是云台山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这片古老山体主要由花岗岩、片麻岩构成,距今已有18亿年的历史。孔望山蕴含着丰富的历史文化内涵,不仅有原始社会新石器的杯盘石刻,有宋元明清的名人题刻,有中国迄今为止最大的汉代圆雕石象,特别是20世纪80年代发现的东汉佛教摩崖造像,经考证比敦煌莫高窟还要早将近300年,被称为“中华母窟”,为历代游客所景仰。2500多年前,这里属郯地界,中国历史上著名的“孔子问官”的故事就发生在这里。当年孔子曾在此山头上向郯子请教官职制度方面的学问。后人为纪念他,在山顶塑起了“孔子望海”雕像。孔望山因为孔夫子登临此山观望东海而出名,所以后来很多文人墨客追寻孔子足迹来到这里,留下一些题刻,年代跨越宋、元、明、清,字体涉及真书、隶书、楷书、小篆等。
抹字碑的主人公林廷玉后来结局如何呢?在海州期间,林廷玉虽是遭贬,却仍然政绩卓著。例如盐场有一些强徒横行,上拒官府,下扰黎民。林廷玉筹划设计,一举全部擒获,看得出他是个刚毅的铁腕人物。他的生平简历列人《嘉庆海州直隶州志·良吏传》。林廷玉在海州的时间不太长,便擢升而去。晚年官至右佥都御史,负责南京都察院的工作。都察院是监察弹劾机关,可见皇帝对他仍很信任。林廷玉终年七十九岁,著有《南涧文集》,像这样忠心耿耿铁面无私的言官,能够寿终正寝,却也是难得的。
各位朋友,记忆中的海州是一个温馨的港湾,在一丝温柔中隐藏着一份宁静,不紧不慢,尽现从容,抚今追昔,海州这座千年古城从未停下发展的脚步,或许今天您对海州的无意一瞥,也将成为明天海州记忆中最难忘的一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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