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滴醋，香飘三百年

一本书，汪家奋斗史

连云港人的记忆中总有一种味道

那就是家乡的汪恕有滴醋的味道

它的酿造工艺和传奇经历正是工匠精神的体现

让我们一起走进千年古镇板浦

在《滴滴香》的故事中找寻

汪家醋业历久不衰的神奇和奥秘！

第十五回第二集

历经艰险 闯关东运回高粱米

不多时，蔡管家急匆匆地跑过来在崔大牙的耳朵上说了几句。崔大牙大声骂道：“谁敢在我的地头上撒野。”于是，他吩咐蔡管家去召集几个弟兄跟他去看看。然后他才对吴郎中说：“屯子外的树林里发现有人打杀，

你先回屋休息。”吴郎中一听感觉有些不妙，提出跟着一起去看看。

吴郎中和小勇跟着崔大牙他们一群人很快就来到那片小树林。走近后，小勇看到了汪恕有抱着大牛坐在地上。汪恕有的两只手死死地掐住大牛那只受伤的胳膊，为他止血。小勇疾步向前大声喊道：“少东家，这是怎么啦？”

汪恕有抱着大牛说：“快救救大牛。”

吴郎中拿起大牛的手腕号了号脉，然后说：“没死，还有救。”吴郎中一边说一边用布带将大牛的胳膊上边扎牢靠，“还好，流的血不算太多。”

站在一旁的崔大牙问吴郎中：“他俩是你们的人？”

吴郎中说：“他是我们的少东家。受伤的是我们的雇工。”

崔大牙问发生了什么事，汪恕有说：“夜里客栈来了几个盗贼，用迷魂药迷倒了我们。大牛醒得早，可能是看到箱子没了就出去追。等我醒来也赶了过来。在这里，大牛为了救我，被那个栾老头砍了一刀。”

吴郎中一听， 赶忙打开箱子， 看到里装着一个空坛子。吴郎中问： “那银子呢？”汪恕有说：“我感觉有点不大对劲，就事先将箱子里的银子藏到了客房的空坛子里，然后又拿了只空坛子放到这箱子里。”听到这里， 吴郎中大声说：“你们快回客栈，大牛交给我。”

汪恕有和崔大牙他们立马赶去客栈。还好，银子还在墙角的那个坛子里。

得知眼前的这位年轻人是汪醋的少东家，崔大牙到这时才说：“少东家是信不过我，所以昨天才没把银子带到屯里。这事先不说，你们在我的地盘上被人算计，我有脱不了的干系。这样，我现在就去查一下，等天亮就给你们个交代。”说完，他掉头上马就走了。

到了崔大牙的宅子里，吴郎中仔细看了大牛的伤势，然后摇着头说： “这只胳膊虽然还连着点肉，但骨头都断了，已经没法接上了，得立刻截掉。”汪恕有不同意，他说：“大牛是为我挡刀，我要保住他的胳膊，你再想想办法。”吴郎中只是一个劲地摇头。大牛这时的头脑是清醒的，他说：“少东家，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截吧。”吴郎中拿起一碗酒，在大牛的胳膊上喷了两口，然后又在菜刀上喷了两口。汪恕有和小勇使劲按住大牛的身体。吴郎中用菜刀将连着的那点肉割断。大牛一阵惨叫之后，昏迷过去。

等大牛醒来，看到自己的半截左胳膊已经被绑得严严实实，他露出微笑。他说：“少东家，其实我很高兴为你挡了那一刀。有件事我一直瞒着你，现在，我好像解脱了。”听到这话，汪恕有和吴郎中都把目光移向大牛。大牛说：“那次开坛大典，是我事先在头坛醋里放了磨碎的巴豆。我真后悔，为了得到点钱给我老娘抓药，听信了恶人的话。”吴郎中问： “那个恶人是谁？”大牛说：“宝露号掌柜庄崇礼。”听到这话，汪恕有并不感到吃惊，只是证明了自己以前的判断是对的。汪恕有说：“恶人总会有 报应的，只是时候还没到。你先好好养伤。”

他们挤在一个房间。大家都没有困意。吴郎中说：“我们是不是掉进贼窝了，要不今天夜里带着银子逃命？”小勇说：“我觉得崔老板不是个贼 人，否则，我们以前来就出事了，何必等到这次他才下手。”汪恕有说： “事已至此，我们还是静观其变吧。”

等到第二天晌午，崔大牙骑着大马回来了。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个骑着高头大马的人，用一根绳子牵着栾老头进了院子。崔大牙让手下人将栾老头吊在院子里的一棵树上，他俩进了客厅。见汪恕有他们都在，崔大牙说：“我先介绍一下，这位是我以前的拜把子兄弟、瞪眼岭大当家的薛占波，外号‘熊瞎子’；这位是我的朋友、板浦汪醋的少东家。今天我做中间人调停这事。你们谈吧。”说完，他把腰刀抽出来使劲插到桌子上。

薛占波首先抱拳给汪恕有赔不是，他说：“都是属下做事过了分寸，才让汪老板受惊。只怪我有眼无珠， 不知道汪老板是我大哥的好朋友。还望汪老板见谅。现在当着大哥的面，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出来，我一定照办，我可不想因为这事和崔大哥结下梁子。”

汪恕有说：“我是有惊无险，只是我带来的兄弟断了一只胳膊。”

薛占波说：“我昨天突然接到栾老头密报，说有一箱银子进了黑风口客栈。于是，我派了两个人去协助栾老头，想吞了那批银子。但是，我的为人崔大哥是知道的，是求财不害命。听说伤了你们的人，我也是火冒三丈，就把违反山规的栾老头带来了。现在，他就吊在门外的树上，要杀要剐，就凭你一句话。”

看这阵势，汪恕有一下子没了主意。吴郎中说：“我和我们少东家商量一下如何？”崔大牙点点头。然后，吴郎中拉着汪恕有走到一边。吴郎中说：“我看事已至此，不如就提个要求。大牛断了一只胳膊，也算是对他下毒这件事情的惩罚。考虑到大牛是为你挡的一刀，将功补过。现在， 不如提出让那个大当家的搞一只熊胆来，算是对大牛的补偿。大牛当初就是为了治他娘的病才一时糊涂干了错事。现在，就是把栾老头一刀宰了，对我们来讲也没什么意义。”汪恕有说：“好吧，就按您说的办。”

汪恕有说出了要求，看薛占波的反应。只见薛占波很是吃惊，看看汪恕有，又看看崔大牙，然后说：“就这点要求？ 太简单了。三天之内我就抓一只黑熊取胆送来。不过，不能轻易地就这样饶了栾老头。不给他点记性，我以后就不能在江湖上立足了。”说着，他拔出桌上的刀，出门就剁掉栾老头的两根手指，然后就离开了。

妹妹灵芝的病是好了，崔大牙很高兴，一定要兑现承诺将妹妹许配给吴郎中。吴郎中是坚决不肯。崔大牙就找来汪恕有商量。他问汪恕有： “是不是吴郎中已有家室？”汪恕有说：“吴郎中的老婆早就失踪了。”崔大牙说：“有也没关系，让灵芝做妾也行。”汪恕有不知怎么回答。崔大牙问： “那为什么？ 我老妹不够漂亮，不够贤惠？”汪恕有说：“都不是。吴郎中只是觉得自己都一把年纪了，娶个小二十岁的老婆回家，会被街坊邻居们笑话，笑他老不正经。”崔老板一听，哈哈大笑起来说：“那有什么关系。”

最后，汪恕有说：“你看这样好不好，先征求一下灵芝的意见，如果她也同意，吴郎中那边我去说和。”崔大牙说：“也行。”

崔大牙问蔡管家：“灵芝现在在哪里？”管家回话说：“自从病好了之后，她就一直跪在她娘的牌位前流泪。”崔大牙对汪恕有说：“你也去请吴郎中到香房来，我们来个现场了断。”去请吴郎中的时候，汪恕有已经把崔大牙的意图和他说明了。等汪恕有拉着吴郎中来到香房时，崔大牙问： “老妹，抬眼看看你面前的这个人，就是他治好了你的病，他可是你的大恩人。你现在已经不小了，不能一辈子跟着哥过吧。今天，当着爹娘的牌位，哥打算把你许配给吴郎中，我想，爹娘的在天之灵一定会同意的。老妹，你有什么话要说吗？”灵芝小声说：“一切听从哥哥的安排。”崔大牙 说：“我现在是问问你自己的想法。”香房一下子安静下来。吴郎中要对崔 大牙说什么，被崔大牙手一挥，拦住了口。

灵芝侧身看了一眼胡子拉碴的吴郎中， 莞尔一笑， 说了声：“我愿意。”

汪恕有推了推吴郎中，小声说：“还不快去谢谢崔老板？”吴郎中说：“这，这，这样合适吗？”

汪恕有笑着说：“最合适不过了。”

吴郎中犹豫了半天才说：“鄙人不才，但一定善待灵芝。”

崔大牙张大嘴巴，两颗大门牙全露出来了，大声说：“好，好，哈哈

哈哈，好，好。明天我就让你们拜堂成亲。”

小勇一直没发话。等崔大牙离开了，小勇对吴郎中说：“娶了崔大牙的妹妹，你还以为真赚了便宜？ 我怕，你可能要后悔一辈子。”汪恕有问： “你是什么意思？”小勇说：“那天，我和吴郎中一起去见崔灵芝，她正在病情发作，是痛经。”汪恕有瞪大眼睛说：“我听说过这病可不易除根，怪 不得崔大牙急着要把妹妹嫁出去。”看吴郎中一直不吭声，汪恕有和小勇就盯着他，意思是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只见吴郎中微笑着说：“看来，我 跟灵芝还真是有缘。告诉你们吧，这病我能治好。”汪恕有不解，吴郎中接着说：“醋是痛经的克星，这是我到板浦和你们汪家相识才知道的方子，试过的几个人都没有复发。”

这个崔大牙还真是雷厉风行。婚礼是按照东北的风俗习惯办的，最大的特点是喜宴一直要喝到天亮，喝到个个都趴下。吴郎中早就被灌醉了，中途去茅房。崔大牙眼尖腿快，跟着他也出去了。崔大牙并没有进茅房，他趴在茅房的围栏外边偷听吴郎中撒尿的声音。那声音急促有力， 崔大牙心中大喜，笑眯眯地回到了酒桌。等吴郎中回来，崔大牙就对他说：“你个老小子还行，明年就给我带个外甥回来见我。”

吴郎中实在是不胜酒力，到了新房就吐了一地。新娘灵芝一点都不嫌弃，将他扶上床，浑身上下清理干净。东北的热炕还真暖和，半夜时分吴郎中就醒酒了。但他不敢吭声，因为灵芝就坐在他的身旁一直看着他。他心想，我这是唱的哪出戏啊，一个孤老头子到大东北娶了大姑娘， 怎么带回板浦？ 对街坊邻居怎么说？ 他眼睛都不敢睁一下，生怕被灵芝发现他醒酒了要求和他行房事。

汪恕有推说身体不适也提前离开了酒席。他到房间好好地睡了一觉。第二天一早，他就去找崔大牙。这婚事算是告一段落，接下来，就是谈高粱的事了。

崔大牙夸口说：“今年给汪家准备的高粱都是上等品，已经安排人装车了。”汪恕有不放心，要现在去验一下。崔大牙听后有点不高兴了，他说：“汪老板还是不信任我。好吧，随你看好了。”他推辞说自己酒喝多了头有点疼，于是吩咐蔡管家带汪恕有去验货。临走时，崔大牙给蔡管家使了个眼色，这一举动被汪恕有看到了。

来到粮库，看到工人们正在装车。汪恕有巡视了一番，还接过蔡管家递过来的串子，在几个麻袋上插看。拽出来的高粱呈暗褐色，个个是颗粒饱满，没有发现什么问题。汪恕有心里挺高兴。刚要走时，只见一个工人扛着麻袋从身边经过，带出了一股霉味。汪恕有立刻叫停，然后让工人打开麻袋看看，不仅是颜色发黄，而且还霉味很重。汪恕有的脸一下子沉了下来。这突如其来的情况，蔡管家一下子愣住了，他先呵斥了工人，然后结结巴巴地给汪恕有解释说：“这一袋高粱肯定是搞错了，不是为你们准备的，我这就让工人把它扛走。”

“蔡管家，我要一袋一袋地打开检查。”汪恕有说。“这得要多少时间啊，不大合适吧？”

“现在费点时间，省得拉到板浦再来退货。”

看汪恕有执意要验， 蔡管家也不好阻止， 赶紧跑回去告诉崔大牙。崔大牙听完汇报，大骂蔡管家办事不力。原来，崔大牙没想到汪家这次购这么多高粱，所以将库存好几年的劣质陈粮拿出来充数。本以为经过长途运输，加上路上还可能受到雨水，这批粮食一旦运到板浦，就可以生米煮成熟饭，汪家也不好怪罪他了。没想到，现在就暴露了。不行，得想个应急办法。于是，他让蔡管家立即去隔壁屯上买粮，价钱再贵也买， 并且尽快拉来。把那辆车的陈粮换下来，挽回脸面。

等蔡管家走后，崔大牙思索着要如何应对。这时，吴郎中也来到了客厅。崔大牙让座，两个人喝茶聊天。几句闲话之后，崔大牙说：

“妹夫啊，有件事情恐怕只有你能帮我了。” “什么事能难得住你大舅哥的，还要我帮忙？”

“今天一大早我就让蔡管家去安排装车，没想到他没交代清楚，工人们把我留着喂牲口的发霉高粱也装车上了。你的少东家发现了。”

“嗨，就这点事啊，换下来不就成了嘛。”

“事情没有那么简单，我怕他误解。你想啊，我和汪家做了这么多年的生意，难道因为这几袋粮食我断了自己的财路？”

“你说得是。我想，我们少东家也不会怪罪你的。你放心吧，这事我会和他说清楚。”

“那就多谢你了。”

“都是一家人了，跟我还这么客气。”

吴郎中到粮库去找汪恕有。看到有一堆陈粮放到了一边。吴郎中把刚才崔大牙找他的事情说了一遍，然后对汪恕有说：“事已至此，你就不必再追究了。”汪恕有气不过，非要找崔大牙理论。吴郎中说：“强龙不压地头蛇，更何况这事没有对我们造成损失。我想，有过这次，往后他也不敢再干这种事了。”听吴郎中这么一说，汪恕有的心情慢慢平静下来。现在是在人家的地盘上，何况吴郎中还在大喜的日子，还是不要生出什么事端为好。

十六辆马车全装好了，按照以前的规矩，崔大牙派人派车送到板浦。

大牛的伤口包得严严实实，坐在车上。那个薛占波没有食言，及时将一颗熊胆送了过来。吴郎中用药水泡着熊胆装进一只罐子里，大牛一直将罐子抱在怀里。灵芝带着两只沉甸甸的大箱子，吴郎中觉得带来的那辆马车还要坐好几个人，让灵芝少带点东西，灵芝不肯。汪恕有说：“灵芝姐这次去板浦是过日子的，那里就是她以后的家了，多带点东西也好。”

崔大牙要求带着一帮兄弟送一程。汪恕有想，也好，这么长的车队目标太大，早听说东北的路上不太平。车队浩浩荡荡，一路上遇到几波 散匪， 都被崔大牙轻松打发了。到了山海关， 崔大牙停住了马。他说： “我就送到这里了，下边的路太平，好走。”然后转过身，用土枪指着吴郎中大声说：“老东西给我听好了，你要是敢让灵芝受一点委屈，小心我到 板浦提你的脑袋。”吓得吴郎中直哆嗦。灵芝笑着小声对吴郎中说：“你别 怕，我哥没有恶意，他是舍不得我走才故意这么说的大话。”崔大牙说完 话，也没和灵芝告别，转身就夹着马跑了起来。跑了好长一段路，崔大牙才用衣袖擦了擦眼角。嘴里大声说：“嗨！ 这风沙真大。”其实，他是在 擦风干的眼泪。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