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滴醋，香飘三百年

一本书，汪家奋斗史

连云港人的记忆中总有一种味道

那就是家乡的汪恕有滴醋的味道

它的酿造工艺和传奇经历正是工匠精神的体现

让我们一起走进千年古镇板浦

在《滴滴香》的故事中找寻

汪家醋业历久不衰的神奇和奥秘！

第七回第二集

天灾降临 汪家人捐赠救命醋

晚上，商会的议事堂有三四十号人坐在那里，都是些板浦街知名商号的老板、掌柜，宝露号的庄崇礼也在其中。汪恕有就近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不一会儿，姜会长和侍镇长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姜会长双手抱拳给大家行礼。他说：“感谢诸位百忙之中来这里。现在我们板浦天降大祸，街民们还处在危难之中，所以请大家来议事。”姜会长抬起双手，示意大家安静。然后说：“下面请侍镇长讲话。”

侍镇长向前一步说：“国家兴亡，匹夫有责，这是华夏的优良传统。板浦是我们共同的家园，我们有的人是祖祖辈辈生于此长于此，有的人是在此经商发财，当然，还有我这样的朝廷命官，到这里给大家带来皇上的恩泽。板浦自古以来就是物华天宝人杰地灵的好地方，但是，一场大地震将这个美丽的地方给毁了。怎么办？ 我们能放弃这个地方吗？ 不能。所以，我们要携起手来，重振我们的板浦，重建我们的家园。”

侍镇长接着说：“今天我告诉大家，镇上不仅死了一些人，还有很多人在挨饿、生病，有的人还落下身体残缺，需要大量的粮食、衣物和药品救助。我已经把这里的灾情报告了海州府，朝廷也会下发赈灾钱款和物资。但是，远水解不了近渴，我们必须先行自救。在这个危难时刻，需要大家伸出援助之手。”接着，侍镇长说了具体的行动要求。

台下的人都在心里打着各自的小算盘。抗震救灾是义举，何为义举？ 就是不计成本不图回报的善意之举。汪恕有心里明白，身为板浦的一员， 这个时候应该挺身而出，做一点力所能及的事，否则，自己的良心将不会安宁。

姜会长说：“诸位都有仁爱之心，我想，也一定会响应镇府的号召。这次地震，整个海州及周边几个县都受灾严重，按侍镇长的意思，时间不等人我们首先要进行自救。各位都是板浦镇的名流大商，在这危难关头，怎能不出手相助呢？ 所以，我先表个态，我先拿出一百担大米发放给灾民，外加二百两银子。”

宝露号的庄掌柜带头鼓起掌来，其他人也跟着鼓掌。

在姜会长的带领下，大家纷纷捐款捐物。汪恕有掂量一下，他家里已经没有什么钱了，只有那剩下的三百多坛醋。于是，他报出捐赠一百坛滴醋。有人私底下议论说，灾民们都没米下锅了，还要醋干什么？ 侍镇长大声说：“欢迎汪家能捐出醋来。我们现在面临的不仅有大家看到的危机，还有更可怕的是瘟疫已经出现了苗头。瘟疫是什么？ 是杀人不眨眼的刽子手，它比饥饿、伤残更可怕。所以，我们要提高警惕，未雨绸缪，防患于未然，不能让瘟疫蔓延开来。醋是消毒之物，无论是各家各户， 还是大街小巷的空气， 都需要净化消毒。”听到这话， 宝露号的庄掌柜脸上挂不住了， 只好也举手说：“侍镇长说得有道理， 我也捐一百坛陈醋。”说完后他就后悔了， 汪恕有怎么一下子捐出这么多， 一坛就是一担重量，这得多少银子啊。他心想，不行，我捐出的醋里得多掺一些水。

汪恕有回到家里，就到爹的床前把这事说了。汪怀仁表示支持，他说：“我们汪家迁到板浦，是板浦的父老乡亲养活了我们，现在，我们应该尽一份责任回报他们了。”听完这话，汪恕有心里踏实多了。

汪恕有带着大牛和小勇在大街上支起了十几口大锅，将自己试验酿的那两大缸醋放进锅里，锅底点燃温火，让醋味在空气中蔓延。汪家捐的醋，街民们在家里都摆上几碗。按照吴郎中的话说，汪家的醋，每天两口，有病治病，没病防病。一时间，板浦的大街小巷、家里家外都充满了醋味。

板浦的瘟疫暂时得到了控制，灾民们也都领到了救济的食物。但是， 海州其他地方的情况不容乐观。当板浦的情况传到周边其他灾区后，附近大量的灾民一夜之间拥进板浦城。很快，板浦的大街小巷挤满了灾民。他们要吃要喝，还有许多人需要治疗。侍镇长几次约见姜会长，都被他以各种借口拒绝了。姜会长觉得自己只是板浦商会的会长，只能对板浦的百姓负责。但是，他又不好拒绝侍镇长的再三请求，于是干脆一走了之，推说要回扬州祭祖。侍镇长也觉得有点为难姜会长了。可是，朝廷的赈灾物资和银两迟迟没到海州，跑了几趟海州府都没有结果。侍镇长是焦头烂额，一筹莫展。

宝露号的庄掌柜也到姜府几次。茆管家对他说，姜老爷确实回扬州祭祖去了，恐怕要过些日子才能回来。庄崇礼找姜会长，是因为他家的陈醋出了问题。他把掺了好多河水的陈醋捐了出去，本以为拿这醋只是消消毒，但偏偏有些人当成汪家的醋一样喝进了肚子里，引起腹泻。他也不好和人家理论，毕竟自己理亏。这事让吴郎中报告到了侍镇长那里。侍镇长说，等眼前的事过去了再去追究庄崇礼。并下发通知，发到灾民手中的宝露号陈醋只用作消毒，千万不要饮用。这事可把庄崇礼吓死了， 希望姜云甫来帮他解脱罪责。

侍严月按照父亲的意思来到汪家。她想试试看，看汪恕有能不能再捐一些醋。一进门，汪恕有就把她拉到院子里的那棵角皂树下。汪恕有问：

“街上来了那么多灾民，你回去问问你爹，是不是还需要醋。如果需要，我这里还有。”

“我就是为你家的醋来的。海州府方鲁方大人听说板浦用醋消毒很管用，来向我爹求援了。海州的其他地方也都出现了瘟疫。朝廷的物资还没到，但是灾情不能等。”

“我再送一百坛过去，如果不够，我再送。” “真是难为你了。我代我爹和方大人谢谢你。” “没事，救人要紧。”

两天后，侍严月又来找汪恕有。汪恕有直接就问： “还是为醋来的？”

“是的。”

“上次给你的都用完啦？”

“我们海州是够了，可是，这次地震不仅是我们海州，周边几个县都是重灾区。他们那里都出现了灾后瘟疫蔓延情况。得知我们这儿用醋消毒有奇效，所以纷纷向我爹伸手，希望得到援助。但都被我爹推辞掉了。可是今天一大早，沭阳县令袁先生也差人来要醋。我爹实在是推不掉了， 所以让我再来找你。”

站在一旁的大牛憋不住了， 抢话说：“我说侍大小姐， 我们还指望剩下来的醋活命呢， 都给你拿去了， 我们卖什么醋？ 没醋卖我们怎么活？”

侍严月被大牛说得一时无语，她把嘴巴紧紧闭着。

汪恕有说：“大牛，这里没有你的事，干活去。”然后，他把头转向侍严月说，“严月， 这事我得先和我爹商量一下， 你先回去等消息， 好吗？”

侍严月说：“好的。我爹说了，家家都有难处，叫我不要太为难你们汪家。”

送走了侍严月，汪恕有就到爹的房间。汪怀仁仔细听完儿子的叙述， 一声不吭，眉头紧锁。汪恕有站在那里不再说话，也不离开。过了好长时间，汪怀仁开口道：

“说说你的想法。”

“我觉得，我们应该将所有的醋捐出去。严月说了，如果瘟疫得不到有效的控制，会死很多人。我们不能为了一己私利，而置那些难民于不顾。”

“孩子，你的想法是对的。去做吧。”

回到醋坊，汪恕有准备把剩下的醋全部送到镇府。大牛一听，撂下手里的杠子大声喊道：“少东家，你疯啦？！ 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汪恕有也大声说：“我知道我在做什么。你想想，想想如果你的兄弟姐妹、你的父母正在瘟疫中挣扎，你能袖手旁观吗？ 我们汪家在这个时候做点善事，也是应该的，汪家的列祖列宗都会同意的。大不了我们从头再来。”

大牛说：“今年的新醋没法酿了，去年的醋就这么一点，你要全捐出去，你这是在断汪家的活路，也断了我们这些醋工的活路。我不想看到汪家败在你的手里，我不想看到那一天。告诉你，我不干了，我不在汪家干了。”

“恕有说得对。”不知什么时候，吴玉琴站到了汪恕有的身边，“只要我们有信心，一定可以东山再起。”

大牛一听这话掉头就走。汪恕有让小勇去拉板车，吴玉琴也卷起袖子跟了上去。不一会，大牛又回来干活了，汪恕有也没搭理他。

地震之后百废待兴，整个板浦都处在一片忙碌之中。

原来醋坊的墙是用土夯制成，地震时几乎全部倒塌，汪恕有急召回几个醋工，带着大家在原址上重新翻建。为了节省开支，虽然还是土夯墙，但是比原来的房子更加宽敞。墙里又加了许多根木料，比原来的结实多了。盛香源号店铺的房子是砖瓦构建，这次地震并没有造成太大的伤害，只是简单地修补墙面，换了些瓦。

事情慢慢消停下来。因为爹的身体不好， 汪恕有有事都去和娘商量， 也不避讳吴玉琴在场。平时都是娘掌管家里的钱财， 她最清楚家底子还有多少。都消停了，娘把儿子叫到身边说：“恕有啊，娘不瞒你，这段时间只出不进，现在我手上的银子已经所剩不多了，这个家是你在掌管， 你要明白。”汪恕有听后， 觉得自己现在不该让爹娘多操心， 于是说：“娘，我会有办法的，请您和爹都放心。”吴玉琴站在一旁一直不吭声，但她心里清楚，等到秋天进高粱还要大笔银子，往后的日子会很艰难。她在心里问自己，除了带好孩子，我又能为恕有、为这个家做些什么呢？

盛香源号在地震前客户就寥寥无几，这次地震，汪家捐醋的美名传遍海州及周边，很多人被汪家的义举折服，也更加了解汪醋的好。于是， 每天有不少人光顾盛香源号，无奈店里无醋可卖。汪恕有只好让小米将店关门，大门上写了个告示。

汪恕有将家里的安排告诉爹。汪怀仁停顿了许久才说：“古语有‘富不过三代’的说法，我不相信我们汪家就这么趴下来。儿啊，爹也没有什么好办法教你，但是，我相信人在做，天在看，列祖列宗会保佑你。”

朝廷派钦差大臣洪振东洪大人到地震重灾区视察情况。这批人马先到了沭阳， 然后才到海州属地。袁枚是沭阳县令， 也得到汪醋的资助， 于是就随洪大人一起来到海州，想当面感谢汪家。他们一路走过来，看到的都是一片废墟，灾民流离失所，路边添了一座座新坟。但当他们进入海州地界，感觉比其他地方都好了许多，心里稍稍得到些安慰。海州府方大人将自己辖区的情况向洪大人做了汇报，特别提到汪家的慷慨之举，洪大人当即表示一定会禀报皇上嘉奖。随后，他们一行人马来到板浦。

一队人马进了弥漫着醋味的板浦街。侍镇长出门迎接。一阵礼节过后，方大人拉过袁先生到一边说话。方大人说：“我们州府连续写过三次奏折，赈灾物资到现在还迟迟未到，你那边情况怎么样？”

袁先生脸一下子拉了下来，他说：“我们沭阳的赈灾物资也一直没到。我向洪大人打探过此事，他感到很震惊，他说皇上也批阅过了，连拨了三次赈灾物资和银两。洪大人表示等回京城，一定如实禀报皇上，奏请皇上严查，捉拿奸贼以振皇威。”

趁洪大人和方大人午休的时间，袁枚提出要求去汪家看看。侍镇长说：“正好我也打算去一趟，当面对汪家表示感谢。”于是，二人步行去了汪家。

此时，去扬州祭祖的姜云甫也回到了板浦。庄崇礼第一时间见到了他，向他汇报这些天来板浦发生的事。说到捐醋的事情他不敢隐瞒，说出自己家的醋出了问题，被侍镇长查获，希望姜会长出面调停一下。姜云甫一听，驴脸就拉了下来。他说：“醋里掺水，我就觉得你早晚要出事，现在果然应验了。这次恐怕你不花点银子是解决不了了。”正说着话，茆管家跑过来对他耳语几句。姜云甫说：“现在他们正去汪家，我也得去一趟。”庄崇礼问：“我是不是也去一下？”姜云甫望了他一眼说：“你还有脸见侍镇长？ 你回去准备些银两等我安排吧。”

在盛香源号商铺大门口，姜云甫遇到了刚刚到的侍镇长。他上前行礼说：“侍镇长，我刚从扬州祭祖回来，正要去您府上拜访。”

侍镇长冷冷地说：“改日吧，今天我有事忙。”

姜云甫看到袁枚，说：“哦，这位就是袁先生吧？ 久仰久仰。”

侍镇长在袁先生耳边说：“这位是板浦商会会长姜云甫。”袁先生礼貌地向姜云甫点点头，然后他们一同进了盛香源号大门。听闻侍镇长和袁先生登门，汪恕有扶着父亲赶快从后院过来相见。

见到汪怀仁父子后，袁枚说：“你们这次的捐醋义举，真是了不起啊。

我代表沭阳百姓特地登门表示感谢。”

汪怀仁说：“一点绵薄之力，不值一提。”

袁枚又细细打量了汪恕有一番， 然后说：“你家发生的事， 刚才侍镇长跟我说了一些。现在， 你身上的担子重了。男儿当自强， 好好干吧。”

接着，袁枚吩咐手下的人提进来一个箱子。袁枚对汪恕有说：“这些是我搜集到的全国各地的名醋，山西的老陈醋、镇江香醋、四川保宁醋、福建永春老醋都有，送给你借鉴一下。另外还要送你一本《齐民要术》， 这书中记载了不少古人的酿醋方法，或许对你有用。”汪恕有如获至宝， 衷心感谢袁先生的厚爱，他给袁先生深深地鞠了一躬。

袁枚突然说道：“恕心能及物，有道自生财。这是苏东坡的两句诗，诗里包含着做人和做事的道理。家父告诉我说，当年给你起名字，就是用的这两句诗的头一个字。你看这样好不好，汪醋本来就缺个名号，‘恕有’两个字含义颇深，不如就叫‘汪恕有滴醋’吧。这也是家父当初的意思，不知可否？”

侍镇长在一旁说：“好，这个名字好！”

汪怀仁听后一想，还真是个好名字，于是跟上一句：“还望袁先生留下墨宝。”

袁枚一口答应。于是，汪恕有叫小勇赶快拿纸和笔来。袁枚在洁白的宣纸上欣然挥毫，还签上大名，又加盖了私章。汪恕有吩咐小勇立即将这副对联挂在店堂醒目的位置。从此，汪醋有了自己的名号。

看到墨迹未干、温润儒雅的两行大字，姜会长带头鼓起掌来。他说： “好，汪家捐醋义举，实乃我们商家的楷模，也是我们板浦商会的无上荣耀。袁先生吟诵古诗，献上墨宝，是对汪家最高的褒奖。我作为商会的会长，也应该为板浦做点实事。我决定，在板浦搞一场美食大赛，给板浦人提提气。”然后，他问侍镇长可否？

侍镇长说：“这是件好事，镇府会大力支持。”

姜会长又对袁枚说：“早就听说袁先生还是个美食家，不如作为嘉宾参加一下？”

侍镇长说：“袁先生，我看这次你就在板浦多待几日，我们也可以好好聊聊。”

袁枚说：“好，我也一直想见识一下板浦的美食全貌。”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