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滴醋，香飘三百年

一本书，汪家奋斗史

连云港人的记忆中总有一种味道

那就是家乡的汪恕有滴醋的味道

它的酿造工艺和传奇经历正是工匠精神的体现

让我们一起走进千年古镇板浦

在《滴滴香》的故事中找寻

汪家醋业历久不衰的神奇和奥秘！

第六回 第一集

奸人调包 盛香源蒙受不白冤

侍严月清闲时在家写写诗文看看书，父亲侍启明看在眼里，喜在心里。可能是实在觉得无聊，前些日子她和父亲一起去了趟京城。倒是那个姜海棠，还是三天两头往大寺巷跑。汪老夫人挺喜欢这个疯丫头，像自己的闺女一样疼她。她也会讨好老夫人，听老夫人讲自己年轻时候的故事，听得津津有味。有一次，老夫人看到姜海棠脸上冒出一个粉刺头， 赶紧从箱底拿出一粒老醋丸子用温水化开，又到院子里剪了些皂角刺一同放锅中煮上一阵。然后，老夫人用棉花蘸着醋水，轻轻擦洗姜海棠脸上的粉刺头。连着擦洗了三天，姜海棠脸上的粉刺就不见了踪影，还真神奇。她问汪老夫人，醋丸子是什么神奇的药？ 汪老夫人说：“这是祖上传下来的药方，没什么稀罕物，就是用我们汪家陈年老醋根子的沉淀物揉捏成的小丸子。”姜海棠瞪大眼睛，就这样能治病？ 没这么简单吧？ 回家后，她还把这事告诉了她爹。

姜海棠给姜云甫提到汪家的醋丸子，他一下子动了心。他早听说过醋能治病的传闻，没想到经女儿一说这么简单，又勾起了他的欲望。姜云甫在书房里来回踱步好长时间后，他把管家茆荣平喊来，让他去请宝露号的庄掌柜过来。

不一会儿，那个庄掌柜就一路小跑来到了姜家大院。人还没进书房，就气喘吁吁地说：“姜会长什么事啊，这么急喊我过来？”姜云甫不紧不慢地说：“先坐下，慢慢说。”接着给自己倒了一小杯醋，又给庄掌柜倒了一小杯。

“我没有您这样的雅好。”庄掌柜欠一下身子，但还是恭恭敬敬地双手接过杯子。

“醋是个好东西，不仅能益气养血，还可以治病防病。经常喝醋，你就会爱不释手。”

“听姜会长的话，我以后也学着喝醋。”

“今天我请你来， 也不光是为了喝醋。”庄崇礼一听这话紧张起来， 他以为自己是不是做了什么让姜会长不高兴了。只听姜云甫接着说：“你不要紧张，我找你来，还是商量怎么拿到那本书的事。”

庄崇礼立即主动说：“按照您的意思，我已经把汪家的盛香源号挤兑得几乎没有生意了。我想等到年尾，汪家的钱全投进备料上，新醋又没开坛，这个时候再猛击他们一下。到那时，您惦记的那本《汪醋秘籍》还不是如囊中探物，容易，哈哈，容易。”

姜云甫说：“上几次给你的银子都用完啦？ 过会儿我让茆管家再支点给你顶上。记住，继续将你的陈醋压低价格往外卖，对商户批发出去的醋款也不要急着收账，我倒要看看他的盛香源号还能撑多久。”

庄崇礼满脸堆笑，点着头说：“姜会长是做大事的人。好，我庄某人一定按照您的吩咐去办，把这事办好。”

姜云甫听完心中甚是满意。他指着醋杯说：“喝醋，喝醋。”

庄崇礼端起杯子，屏住呼吸一饮而尽，囫囵吞枣一般根本没感觉到醋的滋味，他还连声说：“好喝，好喝。看来我也要上瘾了。”

他们在一片“哈哈”的笑声中结束了谈话。

茆管家送走了庄掌柜就到书房来回话。姜云甫看出茆管家一脸的不高兴，就问：“他走了？”

茆管家回话道：“走了，他高高兴兴地带着银子走了。老爷，他昧着良心在醋里掺水，售价虽然低点也根本不赔钱，还从您这里拿补贴，里外赚。他只是您的一枚棋子，犯得着花这么大的本钱吗？”

姜云甫笑笑说：“你觉得庄掌柜在我的这盘棋里是个什么角色？”茆管家说：“我看他顶多是个卒。”

姜云甫说：“他不是一般的卒。他是我的一个过河卒，只能往前进，不能后退。用得好他，起的作用会比马还大。关键时刻，我还可以使出丢卒保车这一招。”

这个庄崇礼，在山西清源县的时候原本只是个醋铺穷伙计。他的老掌柜一心想要个儿子，无奈夫人不育。等到原配夫人过世，他才娶了个黄花大闺女徐氏填房。本希望能老来得子，可是，老掌柜确实是年事已高力不从心。后来，徐氏和庄崇礼勾搭上了。真是没有不透风的墙，这事传到老掌柜的耳朵里。有一次，徐氏和庄崇礼在库坊苟合时被老掌柜逮了个正着。两个人跪在地上求饶，但老掌柜不依，硬要拉着庄崇礼去报官。情急之下，庄崇礼将老掌柜塞进身边的醋缸里加上盖子，然后慌忙带着徐氏逃命，一路向东来到海边，以夫妻名义在板浦定居下来。这是三年前的事。到板浦不久，庄崇礼就在西大街上买了这间房，开了家山西陈醋店，取的还是在山西时的店名“宝露号”。对外宣称是山西清源县老字号来这儿设的分号。本来，他以为这么繁华的古镇，两家醋铺不为多，生意会不错。没想到开业后的第一年生意并不如意，只有外来的客商喜欢他家的陈醋。原因不是山西的醋不好，而是板浦当地人祖祖辈辈吃汪醋习惯了，一时改不了口味。但他心里不愿承认这一点，硬说是盛香源号的风水压着宝露号。盛香源号在宝露号的上首，屋檐也比宝露号高半个身子。于是，他找木工师傅在自家的门面上竖起一个高高的招牌，招牌上写着大大的四个字：宝露醋铺。这下，庄崇礼在心理上占了上风。可是生意还是没有什么起色。

前面这三年庄崇礼也没闲着，他一直在研究汪醋为什么受板浦人欢迎，粗浅地认为原来是这里的人喜欢淡淡的酸味，颜色也是浅浅的。于是，他就自作聪明，拿山西的老陈醋加水加盐进行勾兑。口味虽然不如从前，但是成本下降了许多。何况，板浦街上的人并不知道正宗的山西老陈醋是什么样子。

可能是老天惩罚他，徐氏的肚皮还是一直没有动静。他对徐氏的态度也就一天天恶起来，并在空心街的晚晴楼里有了个相好，经常一夜不归。徐氏本来就觉得自己是有罪之人，不敢告官，只能是终日忍气吞声。近来， 庄崇礼经常整夜不归家。徐氏就责问他：“为什么瞒着我去逛窑子？”他不以为然，大喊道：“这事难道还能提前征求你的意见吗？ 再说，那窑子开在那里就是让男人去逛的。”徐氏于是拿他害死人的事压他，庄崇礼说：“你要告就告好了，我被关进大牢你也得不到什么好处。”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徐氏一下子没了主意。只希望他不要把那个小妖精带回家来，她眼不见心不烦。妻不如妾，妾不如妓。

姜云甫平时就很照顾他的生意，还介绍不少盐商光顾宝露号。庄崇礼自然想傍上会长这棵大树，所以他经常巴结一下姜云甫。最近，姜云甫要求宝露号薄利多销，挤垮盛香源号，庄崇礼言听计从。他在醋里兑水就更多了。降价加赊销，这招还真灵，他的销量是与日俱增。这边钱没少赚，那边姜云甫还有补贴，真是一举两得，财源滚滚。

这天，庄崇礼悄悄躲进卧室关上门。他把床铺揭开，端出一个木盒子，拿出一袋银子装进口袋，然后盖上床铺。他答应过卞小翠，只要给他生个大胖儿子，就赎回她的身子，娶她回家当二房。他还答应会经常送点银子给她补身子，希望他播下的种子尽快开花结果。

黄昏的时候，庄崇礼心里美滋滋地刚要出门，就被店里的伙计大狗子拦了进来。

大狗子大呼：“不好了，庄掌柜，出事了。”

庄崇礼不耐烦地问：“什么事？ 大惊小怪。死人啦？”大狗子说：“人倒是没死，可是病倒了好几个。”

庄崇礼问怎么回事，大狗子如实回报。凉粉摊的赵大梅子正在店堂里闹事，说有好几个客人吃了她家的凉粉闹肚子。她说醋里还爬出了虫子，肯定是醋的问题，于是到宝露号里要找您给个说法。现在，她还在店里大喊大叫，赖着不走。

庄崇礼听后脑子“嗡”的一声，他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但转而一想，勾兑醋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怎么到现在才出事呢？ 还有，会不会是凉粉出了问题？ 一眨眼工夫，庄崇礼脑子转了十八个来回。

不管咋说，庄崇礼觉得还是先到库坊验验自家的醋。于是，他让大狗子去店里先稳住大梅子， 就说他马上就到。然后， 他径直来到库坊。打开刚开封的醋坛子，庄崇礼把鼻子凑近点，用手扇扇，只见一群小飞虫扑面过来，他的眉头一下子紧皱起来。庄崇礼用瓢舀了一下醋，放到眼前仔细一看，看见许多条线虫在醋里游动。他心想，这下坏了。

庄崇礼恶狠狠地问：“怎么回事？”

管库坊的二狗子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说：“不干我的事， 不干我的事。”

大狗子和二狗子是亲弟兄俩，从宝露号开张的时候就在，他们知道庄掌柜的脾气，不仅骂人，还经常动手打人。大梅子来闹事二狗子已经听到了，所以如实告知实情。原来勾兑醋的水都是他和大狗子半夜偷偷到大天池挑回来用。前几天大狗子偷懒，不想走那么远的路，于是他就到附近的小沟里挑了两桶水来用。不曾想，没几天这醋缸里就生出了线虫。

庄崇礼抬手就是一巴掌扇过去，厉声说：“不得了了，敢自作主张，反了你了。”

二狗子马上争辩道：“不是我自作主张，是，是我哥干的。”庄崇礼一脚踹过去，问：“这种醋一共销出去多少？”

二狗子爬起来说：“今天刚拿到前店，就卖出去大梅子一户。”

庄崇礼想家里的事等等处理，先应付大梅子。来到店堂里，他看到大梅子后急忙上前拉着她的手说：“胖姐啊，好久不见，你是发财又发福，越来越迷人了。”

“现在你还有心开玩笑。”

“不急，不急。你的事我已经听伙计说了。刚才我有点事，所以没及时赶过来见你。”

“既然你已经知道怎么回事了，那说说怎么办吧。”大梅子没好气地说。

“我问你，你家除了宝露号的醋，还有没有汪醋？”

“我已经好久没进他家的醋了，不过床底下还有一罐。”

“好，好，好。”庄崇礼连说了三个好字。然后，他凑过身子和她耳语起来。

“庄掌柜说话可要算数哦？”听完后，大梅子心领神会。

“做了这么长时间的生意了，你还不相信我庄某的为人？”说着，就从口袋里掏出为卞小翠准备的那些银两，抓了一把直接塞到大梅子的怀里。大梅子一手按住银子，另一只手一把将庄崇礼的大手甩出了怀。

“好，就按你说的。事成之后可别忘了老娘。”        “不敢，不敢。”

于是，庄崇礼吩咐二狗子去拿来两篓好醋算是补偿。大梅子抱着两篓醋，喜滋滋地离开了宝露号。

等大梅子的身影消失在夜幕中，庄崇礼关起门，狠狠地骂了大狗子和二狗子一顿，并要求他们守口如瓶，不得走漏半点风声。否则，不仅不给这一年的工钱，还要把他们塞到醋缸里淹死。吓得兄弟俩小腿直打哆嗦。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