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滴醋，香飘三百年

一本书，汪家奋斗史

连云港人的记忆中总有一种味道

那就是家乡的汪恕有滴醋的味道

它的酿造工艺和传奇经历正是工匠精神的体现

让我们一起走进千年古镇板浦

在《滴滴香》的故事中找寻

汪家醋业历久不衰的神奇和奥秘！

第十六回第一集

中医醋疗 吴郎中挂牌治百病

浩浩荡荡的车队进了板浦城门，街上的人都围观过来，他们还从来没看到过汪家进货这么大的阵势。一时间， 街坊邻居们开始议论纷纷， 汪家这是要大干一场了。

车进了醋坊，小勇带人安排卸货，灵芝扶着大牛进屋休息，汪恕有和吴郎中直奔汪怀仁的房间。这时，吴玉琴已经为他们泡好了茶。汪恕有和吴郎中简单把这次进货情况说了一遍。汪怀仁一直在听，也不插话， 好像一切都在预料之中。当他们说到大牛受伤的事情时，汪怀仁才开始说话。

汪怀仁问：“现在大牛的伤情如何？”

吴郎中说：“没有出现感染，只是需要些时日静养。但是，他那条胳膊是永远也回不来了。他也没有个老婆，家里还有个瞎眼的老娘要照顾， 实在是让人心疼。”

汪恕有说：“我以前基本肯定是大牛投的毒， 这次在东北得到了验证。关于他下毒的事暂时还不能报官。因为，一旦报官，庄崇礼会被惩罚，但大牛也脱不了干系，也得坐牢。他的老娘没人照顾，恐怕也活不成了。”

汪怀仁说：“恕有说得有道理。善恶终有报，等些时日也无妨。你先让大牛回家好好养伤，工钱照发。”

吴郎中说：“这次大牛带回来一只熊胆， 我这就给他老娘配药治眼睛。”

汪怀仁说：“那就有劳吴郎中了。”

从爹的房间出来，汪恕有立刻来到醋坊。小勇还在带人卸车，小米在他跟前又是递水又是递毛巾，完全没有了大小姐的架子。看到满院子堆着高粱，汪恕有来回溜达了好几圈。他愈发感到自己的责任重大。吴郎中带着崔灵芝见汪家一大家子人。汪老夫人拉着灵芝的手不放，问这问那，满心欢喜。吴玉琴抱着铁头站在一旁，笑眯眯地也搭不上话。铁头问娘，她是谁呀？ 吴玉琴一时间不知怎么回答，只是笑。最后，吴郎中说， 有件事还得麻烦汪家， 将灵芝暂时寄住在汪家大院。听到这话， 灵芝不乐意了。

灵芝问：“老吴，你不是和我说，你有房子吗？”

吴郎中说：“一来我那间租借的破草屋需要整理一下，二来我就这样不明不白地带你进家门恐怕不妥。”

灵芝急了说：“我说老吴，我们可是拜过堂了还有什么不妥？ 你是不是嫌弃我？”

汪怀仁明白吴郎中的心思，他说：“就先让灵芝姑娘在我们汪家住上几日吧。选个好日子在板浦补办一场婚礼，也让街坊邻居们知道是怎么回事。灵芝姑娘，你就暂且将汪家当成你的娘家。”

汪老夫人插话道：“在我们家住，得写个《租房契约》。”

汪怀仁一听，一脸的不高兴。倒是吴郎中理解她的意思，忙说：“对对，这是板浦的习俗嘛。”

提到习俗，汪怀仁这才明白老夫人的意思：“你们不要见外，租金一月一个铜板就成。”

吴玉琴准备了间厢房让灵芝住下，还帮着灵芝把那两只沉甸甸的大箱子抬了过去。晚饭后，吴郎中就独自回自己的住处了。刚进门没多时， 他就听到敲门声。原来，崔灵芝偷偷跟了过来。吴郎中赶快将她拉进屋，怕被街坊邻居看到。崔灵芝仔细打量了一下屋里，还真是又脏又乱，连一件像样的家具都没有。吴郎中感觉有点寒酸，以为她要不高兴了。可没想到，灵芝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吴郎中问。

“你这屋没有女人收拾过，所以我就放心了。”

原来是因为这，吴郎中是又好气又好笑。他们坐下来说话。崔灵芝告诉吴郎中：“我带了不少银子来板浦，我哥不让我告诉你，说哪天你变心了，让我花自己的银子。可是我想，既然嫁给你了，那就没有什么需要对你隐瞒的了。”说着，她解开腰间系着的一个布兜，里面是两根金条。然后她说那两只箱子底下都有隔层，下面全是白花花的银子，我们买个大宅子都用不了。吴郎中一听傻了眼，难怪那箱子那么沉。

“买大宅子，还不如买间铺子开药房呢。” “老吴，你想开药房？”

“我早就有这种想法，名字都已经起好了，叫德龄药房。只是一直苦无银两。”

“那就拿去开吧，正好我也可以当个老板娘。”

“灵芝，这可使不得，你哥知道我用了你的银子，会到板浦要我的脑袋。”

“你不了解我哥，他虽然是个粗人，但他可疼我了。有我在，他不敢动你的脑袋。再说，这是我爹我娘去世前说好留给我的。我的银子我做主，我哥管不着。你就放一万个心吧。”

“这钱，你真的给我开药房？” “老吴，你是要我再说一遍吗？”

吴郎中看着她的脸，笑了。她也笑了。吴郎中一把将灵芝揽在怀里。这可是吴郎中对她最亲热的举动了，到现在他们还没有圆房呢。她以为时候到了，但吴郎中一把将她推开说：“灵芝，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等我们在板浦办完了婚礼，我会好好疼你的，疼你一辈子。”灵芝看吴郎中说话的态度那么坚决，圆房的事只好作罢。

第二天天一亮，吴郎中就独自把西大街逛了一圈。有认识他的人跟他打招呼，他就笑眯眯地和人家抱拳行礼。他不知道人家和他打招呼是感觉今天有点不对劲。他们从来没看到过吴郎中一个人在街上溜达，还东张西望问这问那。不知他想干什么。

转了一个上午，吴郎中来到汪家，进屋就去找汪怀仁，和他说了自己的情况和打算。汪怀仁当然为他高兴。板浦街上本来有两家药房，一家是天成药房，还有一家是一堂春药房，只是一堂春已经关门多年，现在店面空着。吴郎中刚才打听过，这家药房的房子可以转让，而且价格也不算高，只是地理位置不如天成药房。这位置不够好，可能也是这家药房倒闭的原因。吴郎中心里没底，所以想听听汪怀仁的意见。汪怀仁说了自己的看法，他说，做生意位置当然重要，但更重要的还是手艺和诚信。好酒卖背巷就是这个道理。有了这话，吴郎中心里就有底了。他说：“我这个药房不仅卖药，还有堂诊，另外，我还要将这些年整理出来的醋疗方法用上。”

吴郎中把德龄药房开业和婚事放在了一起操办。汪家当然也跟着忙活起来。

汪怀仁说：“就按我们板浦的习俗，办一场婚礼。”

老夫人插话道：“对，给你们热热闹闹地办一场，我们汪家就当是灵芝的娘家。”

吴郎中支支吾吾地说：“这，这，这样合适吗？”汪怀仁打断他的话，说：“就这样定了。”

婚礼如期举行。汪家上下开心地忙活着。按照汪家的传统，嫁姑娘或是娶媳妇都要让新人用汪醋洗身子。既然汪家作为崔灵芝的娘家，当然应当享受这份待遇。可是，陈醋家里早就没有了，新醋还没酿，别家的醋又不能用，哪里有醋可用？ 汪老夫人为这事伤脑筋了。

“这好办，你忘了我们家还有一坛老醋根子。”汪怀仁说。“取那里的醋合适吗？”汪老夫人问。

“吴郎中对我们家有恩。现在，就让灵芝用上一些吧。”

崔灵芝出嫁的那天早上，吴玉琴为崔灵芝准备好醋和水，崔灵芝感觉很稀奇，问为什么要洗醋浴。吴玉琴对她说：

“我听婆婆说过，醋能消毒、避邪，还能延年益寿。” “还能延年益寿？”

“是的，你刚来不知道，汪家人祖上都是大寿。” “是吗？ 这么神奇。那我得好好洗洗这个醋浴。”

吴玉琴给她加了温水，然后将老醋倒了两碗放里面，顿时满屋飘起香气。崔灵芝脱去衣服进入桶中，身体立刻被醋包围，忽然产生一种被融化的感觉， 飘飘欲仙。这个崔灵芝还真能洗， 不是那边花轿催得紧， 她还不想出浴。等她上了花轿，太阳已经老高了。

那边，吴郎中在药房门前招呼客人，好多的街坊邻居也送上些礼品表示祝贺。吴郎中再三说不要送不要送，但还是拦不住，店堂里堆满了 鸡蛋、粘糕、大米和布匹。汪家当然也有大礼相送，为这个汪怀仁想了好长时间。最后，还是汪老夫人点了他一句。她说：“我看，就把我们家 的那坛老醋根子送给他们最合适。”这老醋根子，是汪家用来泡醋蛋的。每年新醋上市，就向醋坛子里投放些新醋。这老醋泡的鸡蛋，治病效果 最好。另外，醋坛子底下的沉淀物，还可以刮出来做醋丸子。汪怀仁说： “就这么办，现在我就叫恕有送过去。”

汪恕有带着小勇，赶着马车来到药铺大门前。两个人费了好大力气才将那口大坛子抬到屋里。吴郎中一听是汪家的陈年老醋根子，心里“咯噔”一下，这礼也太贵重了。他忙上前问汪恕有：

“这可如何是好，这是汪家的宝贝啊，我不能收这么重的礼。”

“吴叔，您就别客气了，这大坛老醋是个宝贝，但它在您这儿更能发挥作用。以后只要有新醋开坛，我就会送些新醋来投进去。”

“这，这，你爹你娘都知道吗？” “就是他们让我送过来的。”

街坊邻居们早听说过汪家有这么个宝贝，今天算是见着了，纷纷上前要揭开盖子闻一闻，看一看。吴郎中说：“大家不要挤，以后这个坛子就放在德龄药店，随时来看。因为汪家的大恩大德，所以我们板浦人才有这个福气。”

汪恕有和吴郎中正说着话，西大街的天成药房阮掌柜进到屋里。顿时，大家都停下了手中的活，气氛开始紧张起来。俗话说，同行是冤家。他这个时间到访，会不会有什么不愉快的事情要发生？ 汪恕有立刻想到自己的冤家庄崇礼，他开始警惕起来。

阮掌柜首先用目光扫了一下店铺，然后才对吴郎中抱拳行礼：“吴郎中双喜临门，怎么也不给我下个喜帖，看来是对我有误会啊。”

吴郎中说：“哪里哪里，阮掌柜多虑了。只是没有大操大办，所以也就没敢惊动您阮大掌柜。”

阮掌柜说：“没关系，我们之前没有过什么交情，所以我也不会怪罪。今天我来，一是真诚道贺，送来一本书作为贺礼；二来是向您表个态度， 以后我们两家相互照应，为板浦的百姓服务。治病救人是我们共同的目标。”说着，他把那本书递到吴郎中手上。

吴郎中接过书一看，大喜说道：“阮掌柜真是有心之人，我手上正缺这本《伤寒杂病论》。您这是雪中送炭啊。进则救世，退则救民；不能为良相，也当为良医。我等从医之人当以仲景先生的话共勉。”

阮掌柜说：“做医如做人，德才需兼备。今天我就不再打扰您了，改日我们坐一起好好交流医术心得。”

送走了阮掌柜，吴郎中回到屋里。他看汪恕有心里对阮掌柜还是有所猜忌，于是说，天底下的同行，并非全是冤家仇人。

姜云甫也派茆管家送来了一个大礼包， 这个有点出乎吴郎中意料。打开一看，是两颗大大的人参。茆管家说：“我们家老爷有事不能前来捧 场，特意交代我把这一对百年人参送过来，请吴郎中收下。”吴郎中说道： “这可真是个稀罕宝贝，代我谢谢你们家姜老爷，日后我还要当他面表示感谢。”

正午时候， 小勇点响了鞭炮。这时， 汪怀仁也拄着拐杖到了现场。吴郎中在他的欢迎辞里对汪怀仁表达了感谢。另外，一个重头戏是汪小米领着崔灵芝走到台前。大家争相要看新娘子的芳容，吴郎中说：“不能现在就掀起新娘子的盖头，以后的日子长着呢，大家尽管看个够。”

汪小米自动充当灵芝的陪房姑，小勇当陪房爷。吴郎中觉得这辈分有点乱，但没办法，这就是板浦的风俗。热热闹闹一番过后，汪小米要带新娘子到后面的新房。吴郎中拦住大伙不让进，大声说：“今天中午大伙就都别走了，跟我到隔壁的庆丰酒楼喝喜酒。”众人说：“恭喜吴郎中双喜临门。”新娘刚进屋，铁头就被吴玉琴推进去，他一头钻进床底摸马桶。铁头一边摸一边喊：“娘，这里面有好多东西噢，有花生，有大枣，还有桂圆、栗子。娘，你快来，我都拿不了了。”众人听后大笑。

喜宴上吴郎中真是开心，谁给他敬酒都不拒绝。汪恕有感觉他是要把自己灌醉。是啊，他有理由把自己灌醉。人生难得几回醉。今天是大喜的日子，汪恕有也就没有去阻拦吴郎中喝酒，只是觉得，闹洞房时吴郎中可能会出洋相。他悄悄走到小米和小勇面前交代几句，大概的意思是，闹洞房时尽量保护好两位新人。

果然， 大伙吃完喜酒后都来到了洞房， 很快就闹翻了天。街划子故意逗吴郎中，问他说：“大枣是什么意思？”吴郎中说：“早生贵子。”“花生是什么意思？”“哗哗地生孩子，生一大堆。”“和谁生？”“当然是我的娘子。”“怎么生？”“天天抱着新娘子生，生，生。”大家哄堂大笑起来。崔灵芝没见过这阵势，接下来的事她更没想到。

汪恕有和爹娘都在新房外边喝茶。听到新房传出来的声音，他想过去阻止。汪怀仁说：“不要去管他们，让他们闹吧。这是板浦的习俗，平日里为了生计，都有压力和烦恼，他们都需要找个机会发泄一番。吴郎中更需要发泄一番，彻底地放松一次。我们都是老百姓，不像达官贵人他们有那么多乐子可找。这个时候，越闹越喜庆。”

终于闹完了， 吴郎中这时也完全醒了酒。他将客人们送出门回来， 崔灵芝已经将红盖头揭开了。看吴郎中要进屋了，她赶忙将自己的头盖上。吴郎中说：“不必盖了，没有外人在场，我们就不讲究这些了。”灵芝 说：“老吴，那你以后不要对别人讲我不懂规矩。”吴郎中拉着灵芝的手说： “老天爷有眼，把你这么好的女人送到我的身边，我吴德龄何德何能。不过你放心，以后我一定陪你好好过日子。”说完，吴郎中就把灵芝抱在了怀里。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