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滴醋，香飘三百年

一本书，汪家奋斗史

连云港人的记忆中总有一种味道

那就是家乡的汪恕有滴醋的味道

它的酿造工艺和传奇经历正是工匠精神的体现

让我们一起走进千年古镇板浦

在《滴滴香》的故事中找寻

汪家醋业历久不衰的神奇和奥秘！

第十回第一集

 五大宫调 小彩蝶情迷小曲堂

追溯起来，五大宫调的发源地就在板浦。板浦号称“淮北盐都”，周边是当时主要的产盐地。徽商、晋商和苏商，尤其是扬州的盐商，纷纷涌入板浦这个弹丸之地。这些商人个个腰缠万贯，出手自然阔气。他们在这里不仅将盐运往扬州等地，同时也把各地小曲带到了板浦。乐师们将盛传于扬州两淮以及江南的时尚小令，结合板浦一带的地方民曲融会贯通，逐步形成了这个独特的剧种，以曲牌连缀的形式演唱，这就是五大宫调。这些商人大多崇儒尚文且附庸风雅，酷爱风月喜好声色，有的商人还会将各地的歌伎乐伎带到板浦。在他们这个特殊的群体中盛行养戏子、蓄优伶，以此显示自己的财富和风雅。板浦，也就成了俳优伎乐、恒舞酣歌的风月场。板浦镇上有十几家小曲堂，爱好者众多。就连空心街那边的妓院，都时常传出五大宫调的歌乐声。

小彩蝶，曾经就是唱五大宫调的名角。在她七八岁的时候被人贩子卖到板浦一个小曲堂里，跟着师傅学唱五大宫调。姜云甫当年和一些来板浦的盐商喝花酒时，经常请小曲堂来助兴。一次，盐场主请姜会长吃饭，开席前他们都要从戏班子准备好的折子里挑选名角献唱。那位做东的盐场主为讨好姜会长，让他先挑。姜云甫以为让他点菜，随口说：“我嘛，小菜一碟即可。”恰巧，戏班子里有个女角叫小彩蝶，那位盐场主灵机一动，把小彩蝶拉到姜会长面前，还说：“姜会长如果喜欢，今晚就可以把她带走。”姜会长忙摆手道：“误会，误会了，我点的是菜，不是这个人。”那位盐商忙说道：“秀色可餐嘛。”姜云甫听后哈哈大笑起来说：“这个词用得好！”这个马屁正好拍中姜云甫的心窝。

小彩蝶的唱功真是好，姜云甫并没有把小彩蝶带回家，但他记住了这个可人的女孩。后来，那个小曲堂的堂主突发疾病死了，小曲堂要解散，小彩蝶也面临着将被再次卖掉，一般会被妓院高价买去。小彩蝶托人给姜云甫带话，希望收留她到家当个使唤丫头，她怕去妓院。姜云甫看她可怜，就出钱买下了。那时小彩蝶才十四五岁，还没发育成熟。在家养了两三年后，她越发出落得标致了，姜云甫这才动了心，要收她为妾。问她愿不愿意，小彩蝶一口答应。扬州大夫人那边听说此事，觉得老爷长期在板浦做生意，也需要个女人在身边照顾，就勉强答应了此事。但是有个条件，就是不许把这个妾带到扬州。就这样，姜云甫在板浦轰轰烈烈地办了喜宴，也算是给了小彩蝶正式的名分。为了让这个小妾开心，姜云甫不许别人叫她妾，也不能喊姨太太，统一称呼叫“小夫人”。姜海棠就是他们的女儿。这一说，是十七八年前的事了。

小彩蝶自从跟了姜云甫，就安心地服侍着老爷，从没有过二心。姜云甫也十分宠爱这个小夫人。小彩蝶虽然不去小曲堂唱戏了，但在家时经常练声练功。姜云甫还请过俞先生到家里来给小彩蝶新曲填词。没事时，姜云甫也会叫她表演一段，自己一边喝着醋茶，一边欣赏。不久前， 小彩蝶的大师兄赵正春回到板浦成立了赵家小曲堂，希望小彩蝶过来撑场子。她事先征求姜云甫意见，他一口回绝，做了小夫人就绝不可以再抛头露面。她口头上答应了，但私下里却常朝小曲堂跑，为大师兄打打下手，帮着带徒弟。姜云甫知道后，觉得也无大碍，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朝廷看到盐业发展迅猛，为了监管盐税及时足额缴纳入库，早在明朝洪武二十五年就在板浦设立了“盐课司”。到乾隆帝即位，更是把盐税当成是充实国库的主要来源。因此，每到板浦新的盐课司大使上任，都会当众宣读《圣旨》。一来显示朝廷对盐税的重视，二来也让地方上的达官贵人认识一下新上任的朝廷命官。现在，又一位大使即将上任，侍镇长早就开始忙碌起来。经过精心准备，选了个黄道吉日，板浦盐商及达官贵人悉数到场，参加这个盛大的上任仪式。这时，当然缺不了请戏班子演出助兴。

这次被选中的正是赵正春开办的赵家小曲堂。赵家小曲堂自从领下演出任务，赵堂主一刻都不敢怠慢。这是小曲堂成立以来的第一次重要演出，他想一炮打响。小彩蝶也不敢懈怠，亲自为女主角示范动作和唱腔。但是，等到上演的那一天，原定的女主角突然喉咙发炎唱不出声来， 赵正春心急如焚。情急之下，小彩蝶答应救场。

这天，板浦镇从一大早就开始热闹起来。全镇的老百姓都聚集到国清禅寺门前广场的大戏台。姜云甫自然也在被邀请的贵宾名单上。他想着还是借用大使的威力把汪家的《秘籍》弄到手，所以不会放过和新任大使套近乎的机会，所以精心筹划了一番。因为汪恕有去山西还没回来， 汪怀仁就代表汪家醋坊也到了现场。

等人群安静下来， 朝廷派来的太监走到台前宣读圣旨。众人起立， 新任大使李坤林跪地接旨。仪式结束后，贵宾步入杨福记参加宴席。进宴会厅时，姜云甫心里一直在打鼓。前任大使因为贪污受贿，被朝廷捉拿查办。他也送了不少银两给前任大使，所以心里一直不踏实。不知这新来的大使会不会旧事重提，治他的罪。

宴会开始前，书院的俞先生看到汪怀仁也在座，就主动过去向他问好， 然后顺便就坐在了他的身边。不一会儿， 李大使首先讲话。他说： “鄙人到这块风水宝地就职，实乃诚惶诚恐。一来自己才疏学浅怕不能担此重任，辜负了皇上的厚爱；二来要和诸位共事，因为能力有限恐有不到之处。但是，我今天既然来了，必当不辱使命，鞠躬尽瘁，严格按照《纲盐法》处理事务。当然，我这次来既是为朝廷出力，也是为各位做正常的生意保驾护航。所以，以后有什么不到之处，还希望大家包涵，多多包涵。另外，前任大使的事情大家可能都听说了，今天我也带来了皇上的口谕，以前的事既往不咎，但以后再有贪赃枉法的事情发生，绝不姑息。”众人鼓掌，表示欢迎和支持。姜云甫和众人一起鼓掌，但心里的那块石头并没有落地。当官的说话不算数多了，眼前的这个人会不会也口是心非？ 他今天这么一说， 是不是想先站稳脚跟， 然后再秋后算账？ 姜云甫心里开始犯着嘀咕。

宴会正式开始。

前两杯酒是共饮，之后，侍镇长向李大使逐个介绍今天在场的嘉宾。还有个卢副使赔着笑脸站在李大使的身后，一副毕恭毕敬的样子。侍镇长首先介绍了板浦商会会长姜云甫。李大使说，虽然未曾谋面，但对姜会长早有耳闻。姜云甫看到李大使说这话的时候表情严肃，心里感觉忐忑。他估计，前任大使的事情李大使肯定知道了不少，包括他行贿一事。他心想，虽然朝廷说不再追究其他人，但还是低调行事，静观其变。姜云甫恭恭敬敬地端酒先喝，以示尊敬。李大使当然也知道眼前的这位姜会长是板浦镇举足轻重的人物，今天算是第一次交锋，慎重起见，自己还是不要锋芒太露。所以，喝完杯中酒，李大使说：“以后还请姜会长多多支持我的工作。”姜云甫说：“李大使客气，客气了。”

接着，侍镇长介绍的是板浦地方乡贤俞先生。侍镇长说，俞先生德高望重，博学多才。李大使看到俞先生已是古稀之年，连忙上前，握住先生的手说：“父母给我们的是血肉之身，老师教给我们的是如何做人。所以， 我非常尊重您这样的人。我敬您一杯， 以表我对您的敬仰和尊重。”说着，一饮而尽，众人鼓掌。

接着，侍镇长看到汪怀仁说：“这位是汪醋的第三代传人。”李大使一听，仔细端详了汪怀仁一番，然后说：“早就听说酿醋人都可以大寿，看汪老先生面堂红润，果然不同一般。我这次来路过沭阳，袁县令给我提起过汪醋，他可是赞不绝口啊！”

汪怀仁回答道：“谢袁县令抬爱，谢李大使关心。”

姜云甫听到了他们的谈话，又是汪家的醋。看来，他姜云甫怎么也绕不开这醋了。他在心里暗下决心，无论如何也要将《汪醋秘籍》弄到手，否则，他真是死不瞑目了。

赵正春小曲堂带来的第一个节目是传统曲目中的套曲《叠断桥》，赵堂主亲自上马，二胡、三弦拉响前奏。他那委婉细腻的唱腔，一唱三叹的表演，功夫了得。即刻就把观众的情绪带入其中。有了唱戏助兴，酒席就更加热闹了。你一杯我一杯，都开怀畅饮起来。

席间，姜会长看气氛极佳，于是说：“李大使在京城一定吃过不少山珍海味，不知您对板浦这些地方菜感觉如何？”

李大使说：“穿海州，吃板浦。袁县令和我讲过。果然美味可口。” 姜云甫说：“今天这些也只不过是板浦的普通菜， 还有的一般不上桌。”

李大使说：“哦，还有我没吃过的东西？”

看李大使高兴，姜云甫问：“李大使可听说过板浦三件宝：淮盐、汪醋、小猴脑？”

李大使说：“前两个我已知晓，这小猴子的脑袋也能吃？”

众人听到小猴脑，一下子都安静下来。因为，板浦人都知道这三件宝，但是没几个人真正吃过猴脑，甚至连看都没看过。姜会长显得胸有成竹，他对身边人耳语几句。不一会儿，一个厨子还真就牵上来一只活蹦乱跳的小猴子。原来姜云甫是早有准备，事先就托人从云台山抓来了这只猕猴。这道菜一般是达官贵人们小范围聚餐才吃的东西，当初姜云甫刚来板浦的时候就有盐商请他吃过。现在，他要在大庭广众之下看看这个新来的大使胆量、心狠到什么程度。所以，表面上是献殷勤，实际上是别有用心。

只见厨子把小猴子关进特制的木笼里放桌上， 猴头露在上面卡住， 然后将一把小锤放到餐桌上。小猴子那双惶恐的眼睛四处打量，不知道即将发生的是什么。众人都屏住呼吸看着李大使。姜云甫示意李大使用小锤砸开小猴的脑袋。

李大使稍微犹豫了一下，感觉到在场所有人的眼睛都在看着他。他脑门上开始冒汗。李大使转眼看看身边的卢副使。卢副使知道李大使的意思，壮着胆子伸手拿起小锤。在众目睽睽之下，卢副使闭上眼睛举起小锤， 手刚举到半空， 接着小锤就掉到了桌子上。李大使上前一抬手， 看着似乎是将卢副使推到一边，实际是有意用手背打在了他的脸上。只见那个卢副使很狼狈地捂着自己的半边脸，不敢言语。众人惊愕住了。

李大使觉得自己必须去做，否则让在场的人笑话不说，自己以后能不能在板浦站稳脚跟都不好说。于是，他紧握小锤，对准小猴子的天灵盖连砸三下。真是快、准、狠，只听到小猴子一声惨叫“噢——”，便一命呜呼。

眼看着脑浆外流，姜云甫忙说：“李大使，趁热吃味道最美。”

只见李大使拿起一只汤勺插进小猴子的脑门。第一口，他只感到热乎乎的东西滑入喉咙，根本没来得及品味。第二口，他才感觉到香味和鲜味充满口腔。接着，他一发不可收，连续吃几勺，直至将脑浆刮干。放下汤勺，李大使大喘一口气说：“还真是人间美味啊！”

众人哗然。俞先生和汪怀仁不知在什么时间已经离开了餐桌。

姜会长也是看呆了。他想，世上如果真有杀人不眨眼的刽子手，那就是眼前的这位李大使了。想到这，他感觉一身冷汗冒出。

戏台上，第二个节目开场，李大使的眼睛里开始冒光。这个节目是马头调《望江楼》，赵堂主拉二胡亲自坐镇。一阵弦乐之后，伴随着杯、碟清脆的声音，四个浓妆艳抹的女角踩着碎步依次登场。其中领唱的那个女子一开腔，就把李大使的魂勾住了。目不转睛地盯着看，竖起耳朵仔细听。伴随着优美委婉的唱腔，李大使拿着根筷子跟着节奏敲打着餐桌。

望江楼观不尽山明水秀

错把那打鱼船认作了薄幸的归舟

想当初山盟海誓发下了何等样儿的咒

至如今无边无岸的相思害到何时候

人说红颜薄命俺是那苦命的女流恨起来我指定乳名将他咒

如咒他又恐怕损了他的青春寿

这唱腔，将少女思念情人的那种又想、又恨、又爱、又怨复杂心理刻画得入木三分。李大使听得那是如痴如醉。姜云甫一直在旁边琢磨这位新来的大使。所谓新官上任三把火，李大使首先要的是政绩，他的政绩主要取决于为朝廷收多少盐税。姜云甫也最关心盐税了，因为他做的就是盐的生意。自从当上会长， 他交的税自然要最多， 否则无以服众。但是，要他年年足额上缴盐税，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事。这可不是个小数目。谁都知道盐的生意是块肥肉，但这块肉不是谁都可以吃的。姜云甫以自己的人生经验判断，是人都有弱点。不管李大使贪财还是贪色，都必须先投其所好，方可为己所用。

姜云甫的眼睛一直围着李大使转。看到李大使的注意力落到台上唱戏的女角时，姜云甫心里暗喜一下。原来李大使喜欢美色，他心想。当姜云甫仔细听女主角演唱时，感觉这声音好耳熟。他立刻想到这个人可能是小夫人带的徒弟，唱腔相似也就不足为怪了。但是，当把目光也移到台上时，发现这个女主角身影好眼熟。

等宴席散场时，李大使好像还意犹未尽，提出要到后台去见见刚才的那几个唱戏的女角。侍镇长也不好推辞，自古酒色不分家。侍镇长让杨老板递话给赵堂主，要他们做好准备，李大使要亲自接见下他们。赵堂主听到这话，一下子激动起来，以为他们的演出很成功。小彩蝶提出要先行离开，要赶在老爷到家之前回去。赵堂主一时没了主意。小彩蝶说，让原来的那个女角赶快化化妆，李大使分不清谁和谁。赵堂主只好如此。

不一会儿，杨老板带着侍镇长和李大使来到后台。李大使趁着酒兴， 一个个摸女角的手，说着夸奖的话。但是，看过四个女角之后，他好像感觉到了哪里有些不对劲。李大使说：“等我忙过这一阵子，还要请你们这个小曲堂到我的府上表演，我要把板浦的这个独特的戏种介绍给京城来的官员们。”赵堂主听后很是激动，表示一定好好准备。

离开了杨福记酒楼，姜云甫就急忙赶回家中。

看到小夫人为他开门，他假称自己今天喝高了。姜云甫来到客厅刚坐下，小夫人给他倒一小杯醋来解酒。姜云甫眼睛滴溜溜地看着她说：

“今天可真是热闹，赵家小曲堂的五大宫调表演也很棒。你要是到现场看看就好了。”

“我哪有那福气坐在杨福记酒楼听小曲。”

“啊，这怪我，怪我没有带上你。不过，那种场合，你去也不合适。都是官场上的应酬，也静不下心来欣赏小曲。对了，那个赵堂主还得到李大使的特别接见。他们今天可真是露脸了，有你的功劳是不是？”

“我也就是帮了点忙，哪敢邀功。”

“不过，你可是答应我只是帮个忙。现在已经忙完了，你也就不要再往小曲堂跑了。”

“是，老爷。”说完，小夫人撒娇地往姜云甫的腿上蹭了一下，姜云甫满心欢喜，趁势将小夫人搂抱放在大腿上，在她的小脸蛋上轻轻扭了一下。这一幕正好被进门的茆管家看到了。小夫人脸都红了，匆忙起身离去。

等小夫人走后，姜云甫问茆管家，小夫人是不是一直待在家中？ 茆管家说：“可能吧，我在后院给那棵桃树修剪树枝，没看到她进出大门。”

END

编辑丨王婷婷

审核丨段潇

来源丨FM9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