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滴醋，香飘三百年

一本书，汪家奋斗史

连云港人的记忆中总有一种味道

那就是家乡的汪恕有滴醋的味道

它的酿造工艺和传奇经历正是工匠精神的体现

让我们一起走进千年古镇板浦

在《滴滴香》的故事中找寻

汪家醋业历久不衰的神奇和奥秘！

第十七回第二集

在酒精发酵这个环节，需要将陈醅添加进去。汪怀仁曾经很慎重地告诉儿子，陈醅就像是人的血脉，酿醋方法可以改变，但是这汪家的血脉永远不能断。当初，汪恕有听到这话时并不完全明白其中的道理。可是，经过这段时间的曲折，汪恕有已经能深深体会到爹这话的分量。是啊，陈醅不仅可以提高发酵的速度，更重要的是它还是汪家一代代人生命的延续。他一边将陈醅握在手中碾碎，一边感到前辈们的目光都在看着他。

先有酒，后有醋。当酒精发酵完成后，接着就进入非常关键的醋酸发酵环节。

在醋酸发酵这个重要环节，汪恕有一直盯着现场，亲自督导醋工们翻醅。他还把姜海棠送他的温度计拿到了现场。他让大伙时刻观察温度变化。天公不作美，连续三天下雨，温度一下子降到了十几摄氏度。汪恕有立刻让小勇将大曲坊的那两台炉子搬过来，点火加温。这一招，老醋工们还从来没见过，觉得好奇。汪恕有说：“酿醋过程中温度很重要。

以后我们还要一年四季都酿新醋，经常需要加温。”汪恕有把两个组长叫到面前，告诫大家提起精神，一刻也不许懈怠。然后交代小勇拿着温度表，隔一会儿工夫就去量一下温度，一定要让醋醅保持在 38 至 42 摄氏度之间。白天两个班干活，每天都要将醋醅倒两遍缸。为了稳妥起见，汪恕有每天晚上还要安排一个班就睡在醋坊里，随时待命。

发酵的第六夜里，天气闷热有些反常。汪恕有实在睡不着觉，总感觉醋坊有事。于是，他披着衣服起来到醋坊看看。几个醋工按照他的要求都睡在醋坊，可是他没有看见小勇。这个时候小勇应该是睁着眼睛看温度。汪恕有白天已经安排小勇睡觉养精神，这个时候他能上哪里去呢？ 或许是出去撒尿了，汪恕有心想。

汪恕有走到一个装有醋醅的大缸前， 将手臂伸进去， 不好， 滚烫。他大叫一声：“热！”大牛被惊醒，问少东家怎么啦？ 汪恕有说：“赶快让醋工们起床，翻醅倒缸。”醋工们一拥而上，拿起木锨开始倒缸。汪恕有还嫌太慢，就也抄起一把木锨。每口缸里都有好几担醋醅，要从一口大缸翻转到另一口空的大缸，以达到降温的效果。如果翻一次不行，还要翻转第二次。这可是重体力活，不是壮劳力是会累趴下的。大牛说：“少东家，你坐下来歇歇吧。”汪恕有说：“我说过，醋就像人一样需要伺候，你看她们都发高烧了，我还能坐得住吗？”大牛说：“都怪那个小勇，也不提前发现招呼我们。”汪恕有说：“我饶不了他。”

一排排大缸倒完，天已经麻麻亮了。醋工们一个个累得要命，都瘫倒在醋缸边。这时，小勇跑过来了，看见这场景，知道自己犯了大错，拉着一副哭丧脸跪到汪恕有跟前。

小勇说：“少东家，是我错了。”

汪恕有看到他，真想上前踹他几脚。责问说：“我是怎么交代你的？” “是我失职，要打要骂谁你便。”

“如果这些醋醅坏了，我打你骂你有什么用？ 滚，给我滚远远的，我现在不想看见你。”

醋工们都眼睁睁地看着他俩。看少东家的脸色铁青，他们也不敢说话，更不敢替小勇求情。僵持了一会儿，看少东家没有原谅自己的意思， 小勇起身走出醋坊。他一边走一边抹着眼泪。汪恕有喊道：“都散了，休息去吧！”醋工们这才散去。此时，汪恕有又累又困，他也回自己的房间睡觉去了。

汪恕有不知自己睡了多长时间，只是感觉眼皮子睁不开来。铁头在床边用小手推汪恕有的胳膊，一边推一边说：“小叔，小叔，我娘叫我喊你起来吃饭。”汪恕有睁开眼睛问：“什么时辰啦？”铁头说：“太阳都爬到头顶上了。”

吃饭的时候，汪恕有才知道已经是中午了。吴玉琴给他把饭菜热了一下端给他。

“醋工们都吃过了？”汪恕有问吴玉琴。“都吃过了。”

“家里人呢？”

“也吃过了。”停顿一下，她接着说，“小勇没过来吃饭，也不知道他跑哪去了。”

“别管他，饿他两天也不冤枉。”汪恕有怒气冲冲地说。

吴玉琴已经知道了夜里发生的事。她说：“小勇是做错了事情，理应受到惩罚。但是，他也是事出有因。难道，醋醅比人命重要吗？”

“你什么意思？”

吴玉琴就将了解的情况一五一十地向汪恕有道来。原来，汪小米夜里发高烧，爹娘看着烧得太高，就让小勇赶紧去把吴郎中请来。吴郎中给小米喂了药， 让小勇观察变化， 说如果体温继续升高就再去喊他来。我们都回房睡觉去了，只留下小勇一个人。小米平日里就喜欢和小勇在一起，这你是知道的，这个时候当然是他留在小米身边最合适。到了下半夜的时候， 小米的手摸起来都很烫， 小勇就立马跑去找吴郎中过来。吴郎中给小米又服下了中药。等小米这边安顿好了，天已经麻麻亮了。

听完吴玉琴的叙述，汪恕有紧皱着眉头。为什么不早不晚，小米偏在这个节骨眼上发高烧？ 小米和醋醅同时发高烧，这难道是一种巧合？

汪恕有亲自端着饭菜来到小勇的房间，看到小勇坐在床头还在流眼泪。汪恕有便把饭放到桌子上说：“吃饭吧。”小勇小声问：“少东家，你原谅我了？”汪恕有说：“事情都过去了，你吃饱了赶快到醋坊干活。”

淋醋的时候，汪恕有交代祖传的套淋法，要严格区分头醋、二醋和三醋。这里有三个淋醋缸，这头一缸淋出来的醋必须要倒进二缸醋醅里浸泡半天，然后才可以开淋。第二缸淋出后再倒进第三缸醋醅里浸泡半天，这样淋三次出来的醋才能叫头醋。头醋淋完后，二醋也是用同样的办法淋出来。然后就接着淋三稍醋。头醋装缸后必须贴上标签“一”，二醋、三醋也都贴上标签做记号。听完汪恕有的讲解，大伙都牢记在心。

汪怀仁也到了现场。这次他不是来亲自指导汪恕有的，他是来看儿子的新法酿醋到底是怎么回事。当醋入缸后准备封口时，汪怀仁发现院子里还放着一个大火盆，还有一大筐香料包。这个香料包他已经知道用途，但是这个大火盆上烧的木炭是干什么用的呢？

汪怀仁有点不解，他问：“放香料包是为了提高醋的香气，这火炭是干什么的？”

汪恕有回答说：“放火炭可以起到杀菌作用，能使醋保存的时间更长久。是梁老先生告诉我的这个方法。”

汪怀仁一听觉得有道理，他满意地点了点头。第一批醋煮沸入大缸后，汪恕有在封缸前在每口缸里放入两块烧红的火炭，然后又放入事先准备好的香料布袋。汪怀仁站在不远处， 默默地看着儿子的操作过程。他在心中祈祷，祈祷今年能酿出一批好醋。

淋好的新醋大缸在院子里不停地增加着。没几天，200 口大缸都整整齐齐地排满了院子。醋工们紧张的劳作才停止，纷纷松了口气。他们是松口气了，汪恕有却没有放松。他带着大牛和小勇，每天都在院子里挨个缸检查，生怕有什么异常情况发生。小勇有时也学着汪恕有的样子， 蹲下来贴着缸壁听听。大牛好奇地问道：“听到什么啦？”小勇说：“我听到了胎儿蠕动的声音。”大牛“哈哈”大笑起来，笑话他说：“你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孩，还知道胎儿蠕动，真是笑掉我大牙了。”

醋是酿出来了，为了保证质量，汪恕有觉得多存些日子会更好。经过慎重考虑后，他要和爹再好好谈一次。

这天，汪恕有来客厅找爹。这时，汪怀仁正在给铁头讲古：“话说唐太宗带兵东征，白袍小将薛仁贵初显身手，三枪夺过黑风口，回马枪捎带凤凰城。薛仁贵带兵一路向南，看到一片沼泽地挡住去路。于是命令手下士兵找来很多木板铺上，顿时道路通畅起来。后来，这条道路两边逐渐聚来了人，居住安家。再后来，就有了我们的板浦镇。这个故事名字叫—— 薛仁贵东征板铺道。我们板浦就是这么来的，铁头，你记住了吗？”铁头歪着脑袋大声说道：“薛仁贵东征板铺道，爷爷，我都记住了。”汪老先生听后哈哈大笑起来，夸奖孙子聪明，记性好。

汪恕有站在门外一直在听，想起自己的爷爷也曾经讲过这个故事给他听，那个时候他大概也就像铁头这么大。吴玉琴出门，看到汪恕有站在那里，估计有事要找公公谈。她说：“公公在里屋正给铁头讲古呢。”说完，她又回头将铁头抱到一边玩耍。

汪怀仁看到儿子进来直接就开口问道：“你有事找我？”

汪恕有本来想先说一些其他事情，然后再说主题，没想到爹已经看破了他的心思。于是，他直接就说：“今年新酿的醋，为了力求更好的质量，我想比往年推迟开坛，也就是说，等到四月底再开坛。另外，我还要学着山西醋坊的做法，每季的新醋只卖一半，另一半陈着。往后，我们汪醋也有三年、五年甚至二十年的老陈醋。”

汪怀仁预感到问题的严重性。他没有急于表态，沉思了一会儿，他说：“每年只卖一半，留一半存着，这倒是未尝不可。但是，往年都是二月份开坛，你要是延长开坛时间，醋工的工钱推迟发放还好说，那些债主们要债怎么办？”

“爹，您不是常说车到山前必有路。” “那也不能自己把自己往绝路上推啊。” “我一定要保证这批醋的质量。”

“我走过的桥比你走过的路还多。你根本不知道无债一身轻的道理。” 

“不管怎么说，不到时间，我绝不开坛。”

汪恕有还想辩解，被吴玉琴用手势拦住。吴玉琴看出公公的态度很坚决，她怕父子俩会吵红了脸，于是出来拉弯子说：“我看，这事年后再斟酌吧，看有没有更稳妥的办法。”

汪怀仁说：“什么办法？ 我看他根本不知道债务能逼死人。”

END

编辑丨方婧瑄

审核丨段潇

来源丨FM9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