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滴醋，香飘三百年

一本书，汪家奋斗史

连云港人的记忆中总有一种味道

那就是家乡的汪恕有滴醋的味道

它的酿造工艺和传奇经历正是工匠精神的体现

让我们一起走进千年古镇板浦

在《滴滴香》的故事中找寻

汪家醋业历久不衰的神奇和奥秘！

第十八回

 海棠出嫁 板浦人欢喜过大年

汪恕有新法酿醋，庄崇礼坐立不安。这一年，汪家一直不顺，给了他发财的机会，但是，如果汪家这次酿出好醋，那他的好日子就宣告结束了。庄崇礼又打算去找姜会长，希望姜会长不要袖手旁观。否则，宝露号没了生意，那你姜会长也别想得到那本书了。打定主意后，庄崇礼照例又从柜子里拿出一篓子山西陈醋去了姜府。

看到庄崇 礼进了书房，姜云甫就知道没什么好事找他。他眉头一皱， 不客气地问：

“有事吗？”

“就是我刚得到上好的陈醋，十年陈酿，就是在山西都难找到的老陈醋。这不要过年了嘛，送来孝敬您老人家了。”庄崇礼满脸堆笑。

“难得庄掌柜老想着我。”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

“哪里的话。板浦街谁不知道姜会长‘三月可以没肉， 一日不可无醋’啊。”

“那是，那是。坐。”

汪家新法酿醋的事也传到了姜云甫的耳朵里。他一直琢磨不出来， 这个汪恕有搞的是什么新法，妄想着酿出神醋滴滴香。庄崇礼说：“山西人现在也酿不出滴滴香来，之前不知失败了多少次。汪恕有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可是姜云甫倒不这么认为，他觉得那个汪恕有如果没有八成把握，是不敢轻易采用新法酿醋的，否则过不了汪怀仁这一关。不过话又说回来，姜云甫还是蛮期待汪恕有用新法酿出滴滴香，他觉得汪恕有那是在为他姜某人作嫁衣。

庄崇礼说：“想到汪家我就气不打一处来。那本《汪醋秘籍》让姜会长费那么多心思也得不到手。还有那个汪恕有，真的福大命大，关键时刻总能化险为夷。等他家的新醋开坛了，还能把您姜会长放在眼里？”姜云甫明知道庄掌柜是在挑拨是非，但心里确实觉得窝囊。他想，在这个小小的板浦镇，如果还有他办不成的事，那他还怎么在江湖上行走？ 看到姜会长开始怒火攻心，庄崇礼接着火上浇油。

庄崇礼说：“姜会长，我们得想个法子啊。过了年就到了汪醋开坛的时日。我的日子不好过是小事，您想要的书可能就永远也得不到了。”

“我不会让他顺当开坛。” “姜会长有什么妙策？” “我自有办法。”

送走了庄崇礼，姜云甫在书房里来回踱步。姜海棠看到庄崇礼来就窝气，在她眼里庄崇礼不是个好东西，满肚子都是坏水。等庄崇礼走后， 姜海棠就从书架后边出来直接责问爹。姜云甫怒了，呵斥她，小孩子怎么能偷听大人的谈话。姜海棠不服，跟爹理论。姜云甫感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这要是传出去， 他姜云甫还怎么做人， 还怎么当这个商会会长。看实在说服不了女儿，他就立马来软的招儿。他说：

“你都听见了，都是他庄掌柜要使坏捣乱，你爹我并没有指使。他们是同行，同行是冤家，这是生意场上的竞争规则。虽然说我希望拿到汪家的那本《秘籍》，但我的目的是把汪醋发扬光大。我可以向你保证，你爹我绝不做伤天害理的事情。你也不要出去乱说人家庄掌柜的坏话。”

“我相信爹，但是爹您以后也少和这种人来往。” “好的，我记住你的话了，你也要记住我的话。”

姜云甫最近的日子过得有点懊恼。关于建码头的事，李大使迟迟不给回话。他请人从京城打探来消息，说李大使本来是个行伍出身，天不怕地不怕，做事喜欢横着来。这不，李大使手下的那个卢副使到姜府已经好几次了，催问娶姜海棠的事什么时候办。姜云甫在那个卢副使面前也不好翻脸，因为他已经得知有个大垣商被李大使法办了，理由是欺行霸市，莫须有的罪名。他想，如果不答应李大使，恐怕会危及自己的财产和性命，毕竟自己在前任大使那儿贿赂过银子，这个李大使肯定已经掌握了证据，随时可以查办他。

姜云甫打算兑现承诺，要将女儿嫁给李大使做妾，这样李大使就一定会帮他把盐码头建起来。有李大使这个女婿撑腰，得到那本《汪醋秘籍》也就容易多了。

姜海棠以前是答应过嫁，但那时迫于无奈。现在真的定下了出嫁的日子， 她又反悔起来。于是， 一哭二闹三上吊， 这些招数全试了一遍， 还是没有改变姜云甫的决心。没办法，姜海棠整日躲在房间流泪、发呆。她娘怕她寻短见，就整日陪在她身边。小彩蝶开导她说：“女人总归是要嫁人的， 李大使这么喜欢你， 他一定会对你好， 就像你爹对我好一样。再说，天底下我就没见过哪个女人能嫁给自己真正喜欢的男人。这就是命，女人的命。”

经过几天几夜的思考，姜海棠的心终于平静下来。她对娘说：

“娘，您的话我从小到大一直在听，都记在了心上。现在，您也一直劝我嫁。娘，在我出嫁前，您能不能让我见一见汪恕有？”

“你爹已经不让你出这个大院了，你要是出去，他真的能打断你的腿。”

“他就是打死我，我也要见一次汪恕有。这算是我的唯一要求。如果见不到汪恕有，就在出嫁的前一天晚上割腕自尽。”

看女儿的态度那么坚决，小彩蝶怕她真想不开，于是赶紧满口答应下来。小彩蝶哀求着说：“你千万不要做傻事，我一定想办法让你见到汪恕有。”

答应是答应了，但小彩蝶根本没有办法让女儿见到汪恕有。她想过偷偷摸摸地让海棠翻墙出去，但这要是被老爷知道了咋办？ 她以前已经犯过一次大错，她也答应过老爷不再惹他生气。如果将汪恕有偷偷带进屋里和女儿见面，也许是个办法。但是，海棠是个待嫁的闺女，在屋里私会男人，这如果传出去还怎么嫁人？

一连几天，小彩蝶饭不思茶不饮，睡觉的时候也是翻来覆去。姜云甫把一切都看在了眼里。一天晚上睡觉前，他终于开口说话了。

“你在为海棠的事情发愁，是吧？”

“出嫁前，她想和汪恕有见一面。”小彩蝶鼓起勇气说。

“我知道，女儿也有自己的一些心愿。不了却心里永远都放不下。明天我要到海边盐场去看看，中午就在圩里吃饭。这样吧，你大大方方地请汪恕有下午来家里坐坐， 中途你找机会让海棠和汪恕有单独说说话。注意，不能时间长，就一小会儿。”

“你不在，这合适吗？”

“我在才不合适呢，你一个女人懂什么。”

得到老爷的许可，小彩蝶如获至宝。她立马起身穿衣。姜云甫问道： “你这要干什么？ 半夜三更的去找汪恕有？”

“我要去把你说的话告诉海棠。” “明天去不一样吗？”

“不一样，你一个男人懂什么？”小彩蝶笑着反讥了姜云甫一句，然后说，“不要给我留灯，今晚我就在女儿的床上睡了。”

“莫名其妙。”姜云甫摇摇头，然后吹灯睡去。

小彩蝶到汪家告诉汪恕有说，姜海棠想见他一面。汪恕有听后犹豫起来。他已经听说姜海棠要嫁给李大使做妾，这个时候去见她，恐有嫌疑。但又不好一口拒绝。毕竟，他知道姜海棠早就对他有爱意，只是他无情而已。他不想在这个时候伤害她。小彩蝶看出了他的犹豫，于是恳求说：“你不会让海棠在这个时候出现什么意外吧，何况这只是个普通的见面。”一直在一旁带孩子的吴玉琴灵机一动，说：“既然是普通的见面，不如叫上以前在书院的几个同学一起聚会一下，这样显得更自然一些。” 小彩蝶想想也是，于是就答应去约其他几个比较熟悉的人。事情就这样定了下来。

当天下午，乔宗民、陈乃勤还有侍严月，同汪恕有一起到了姜家大院。小彩蝶拿出准备好的点心、水果款待大家。他们在一起畅叙友谊， 谈论书院里以前发生的事情。大家都心照不宣， 没有一点伤感的话题。姜海棠很高兴，以茶代酒敬大家。她和侍严月也客气了许多。小彩蝶一直在找机会让汪恕有和海棠能单独说上几句话。后来，汪恕有要出去上茅房小解。小彩蝶终于等到了这个好机会。

等汪恕有从茅房出来，小彩蝶拦住他说：“你在这等一下，我去叫海棠出来。”汪恕有知道她的心思，也就顺从地答应了。不一会儿，姜海棠出来了。她直截了当地说：

“我有几句话要和你说。”

“你说吧。”汪恕有说着，顺势坐在了台阶上，眼睛不敢正视姜海棠。“我过些天就要出嫁了，你可知道？”

“我已经听你娘说了。” “你是怎么想的？”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嘛，这是很自然的事情。” “我问你，你是不是从来都没喜欢过我？”

“这个， 不好说。我也说不清。你也知道， 我迫不得已做了汪醋传人。一直很忙，没时间考虑我个人的事。”

“我就想当面问你一句，你现在到底喜不喜欢我？ 如果你说喜欢我， 我就不嫁那个李大使，我可以和你私奔。吃苦受罪我都不在乎。”

“海棠，有些道理你可能永远都不会明白。人活着，不光是为了自己，还有很多人要顾及。这就是我一直说的责任和担当。”

“我是不明白你那些大道理，但我知道，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吃苦受罪也心甘情愿。”

话说到这里，汪恕有缓和了一下口气说：“海棠，你是个好女孩，但是，我们可能真的没有这个缘分走到一起。我们都还年轻，经历的事情不多， 父母的意见可能放长远看是对的。天底下的父母都希望子女好， 这一点你要相信。”

姜海棠的眼泪含在眼眶里，她说：“你的意思我知道了，你还是喜欢严月。看来，我是一点希望都没有。我的命怎么这么苦？ 你让我又爱又恨。”说完这话，姜海棠抬起头含着眼泪又说，“你可以让我抱一下吗？”

汪恕有看她太伤心，小声说：“这样不好吧。”说话间，姜海棠已经使劲地抱住了他的腰。汪恕有一动都不敢动。突然，姜海棠使劲掐了一下汪恕有的屁股。汪恕有“哎哟”一声，小彩蝶被尖叫声吸引过来，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

只见，姜海棠破涕而笑对汪恕有说：“醋坛子，我们爱恨两清了。”

小彩蝶听到女儿说出最后那句话，心里好酸，眼泪也差点掉了下来。她实在是不愿自己的女儿伤心难过，命运怎么这么无情啊！ 这时，在屋里等汪恕有的同学们开始嚷嚷起来，说汪恕有怎么还没回来。小彩蝶打起精神走过来说：“你们谈完了吗？ 谈完就回屋里吧，他们都等不及了。”

汪恕有一边进屋一边伸手摸着自己的屁股，内心是五味杂陈。

聚会结束后，小彩蝶来到女儿的房间，一进门就闻到一股淡淡的醋味，原来是海棠正在温水里加醋洗头发。姜海棠洗完头发就坐到梳妆台前梳头。小彩蝶问：

“海棠，你不是不喜欢闻醋味吗，怎么想起来用醋水洗头发了？”

“这是汪老夫人告诉我的法子，她说这样洗头发又黑又亮。其实，我从来就没讨厌过醋味，以前那样说是故意气汪恕有的。娘，我好看不？”

“我闺女长大了，知道爱美了。”

“娘，我嫁给那个姓李的，您觉得合适吗？” “认命吧，我的好闺女。”

听到这话， 姜海棠气鼓鼓地将已经梳理好的头发使劲扯， 扯得乱七八糟。

没几天，姜海棠出嫁了。

汪恕有那几天是闭门不出，侍严月来找过他，他也没见，一直在醋坊的院子里。他带着大牛和小勇将醋缸里的结冰捞出来。汪怀仁知道了这事，很严肃地找儿子谈话。他问汪恕有捞冰干什么，那样会减少成醋的产量。汪恕有解释说：“爹，我知道会减少产量，但积淀下来的醋，质量会更好。再说，这也不是我的独创，山西那边人家早就这样做了。他们夏天还要专门晒醋， 让水分再次蒸发。”汪怀仁以前也听过“夏伏晒， 冬捞冰”的说法，既然儿子去过山西学习，那么也就没有必要阻拦他了。

大年三十，板浦街上家家户户都忙碌起来。汪怀仁也让汪恕有把醋坊和醋铺的大门小门都贴上春联，里里外外挂起红灯笼。醋工们都回家过年去了。大牛是长工，汪恕有就让他每天来醋坊转转，没事就回家多陪陪他的瞎眼老娘。

做老糖是祖上留下来的手艺， 只是因为改做醋了就不再熬制老糖。但是，每年春节汪家还是要做一次老糖。一来是家里吃，二来送送亲朋好友和街坊邻居。今年，汪怀仁打算再亲手熬一次，让家里人都过来学学。他希望祖上留下来的这个手艺不能丢掉。汪恕有认真地跟爹学着， 小勇很有兴趣，汪怀仁也教他做。这个小勇真是聪明，很快就掌握了技术要领，还主动帮助汪怀仁打下手。准备好了大麦芽、玉米、生姜和小米，汪怀仁将土蜂蜜倒在锅里。小勇按照老东家的要求把原料搅拌均匀。然后， 就是放锅里熬制了。汪怀仁看着小勇做， 自己在一旁观察火候。汪怀仁告诉小勇说，艺多不压身，只要肯下苦力就一辈子饿不着。他还告诉小勇，这老糖不仅是好吃的糖，它还可以化痰止咳、清热润肺。很快，一大块黄灿灿的老糖做好了，小勇用刀将它敲成拇指大的小块。汪怀仁说，初一一大早肯定会有很多孩子在门口说喜话要老糖吃。多少年了，汪家人是乐此不疲。

END

编辑丨王婷婷

审核丨段潇

来源丨FM9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