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滴醋，香飘三百年

一本书，汪家奋斗史

连云港人的记忆中总有一种味道

那就是家乡的汪恕有滴醋的味道

它的酿造工艺和传奇经历正是工匠精神的体现

让我们一起走进千年古镇板浦

在《滴滴香》的故事中找寻

汪家醋业历久不衰的神奇和奥秘！

 第十九回第二集

 奸诈老辣 姜会长阴谋诡计出

围观的人群精神头也上来了。汪恕有心想，一定要看看庄掌柜带来的是什么样的斗鸡。又过了半个时辰，太阳已经开始落山。老汉不耐烦地问道：“怎么还不来？ 怕输就算了。”

大狗子急得满头大汗，哀求着说：“您先歇歇，我家掌柜马上就到，马上就到。”

不仅是围观的人开始泄气了，老汉的那只斗鸡好像也开始疲软下来。人群中又有一些人走开了。老汉低头抽了一袋旱烟，抽完仰脸看了看日头，然后起身说：“不等了，你家掌柜是真的怕了，你回去告诉他，让他省下那几两银子买酒喝吧。”

话音刚落，就听街划子指着远处喊道：“来了，来了。”只见一前一后走来两个人，一个是庄崇礼庄掌柜，另一个是姜云甫姜会长。这两个人板浦街上大家都认识，主动让道。在这两人身后，跟着的是宝露号另一个伙计二狗子，他怀里抱着一只鸡。

庄崇礼抱拳说：“不好意思，我来迟了。请街坊邻居们等下看一出好戏。”然后，他走到场地边上和郯城老汉打招呼，“昨天输你，我回家倒没什么，可是我的那只斗鸡不进窝了，我纳闷是为什么？ 百思不得其解。昨晚上，我做了个梦，那鸡和我说，它还要来斗一次，如果再输，任我宰杀，炖了下酒。但是如果赢了，就给它找一只漂亮的母鸡拜堂成亲。” 这话一说，把郯城老汉和围观的人都听得哈哈大笑起来。只有庄崇礼没有笑，他仍然一本正经地接着说：“哎，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啊，这斗鸡我也养了一年多了，所以，今天下午我就给它洗了个澡，是下地狱还是入洞房，就看它的造化了。”

“慢着，你那伙计说这次下注的银子是三两？” “是的。我当着大伙的面保证。”

姜云甫刚站稳，街划子就找了个凳子给他。在一旁已经坐在凳子上的姜云甫听到他们开始出价了，就高声说道：“我随个份子，如何？”

郯城老汉一听来了精神，问：“随多少？”姜云甫竖起三根手指，老汉心中一喜，问：“你也出三两？”

姜云甫不紧不慢地说：“三十两。”

郯城老汉一听，倒吸一口气，还有点不相信。站在旁边的街划子小声告诉他：“此人是个大盐商，他家的银子能买下板浦半座城。你可不要小瞧了他。”

郯城老汉暗喜，他大声说：“君子一言——”姜云甫接话说：“驷马难追！”

这边说着话，那边庄崇礼已经将自己带来的斗鸡抛到了场地中间。庄崇礼的这只叫“大红袍”。那可真是一只好看的公鸡，凭外观一定是冠军。但这是斗鸡场，不是看外表，是看谁更狠。只见郯城老汉抱着“猎鹰”使劲拍打几下，给它提提神。随着“开始”的号令一下，两只斗鸡好像听到了冲锋的号令，上来就开始了厮杀。刚开始“大红袍”一直被“猎鹰”追着打，由于“大红袍”的个头高，“猎鹰”够不到它的脖子和头，只好攻击它的身体。每次“猎鹰”的头钻进“大红袍”厚厚的羽毛里，都 会钳下一小撮。第一回合“猎鹰”略占上风，双方斗鸡稍微休息一下喝点 水。老汉在一旁观战，望着一地鸡毛，很是得意，以为已经胜券在握了。可是让他没想到的是，姜会长和庄掌柜也是喜笑颜开，好像并不担心自己的斗鸡会输。老汉心里犯嘀咕了，难道他们是来送银子给自己的？ 天下哪有这般好事。

老汉的担忧开始灵验了。第二局开始，那只好斗的“猎鹰”显然放松了进攻，每每头靠近“大红袍”的羽毛就缩了回来，后来干脆不进攻了， 被“大红袍”追得满场跑。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老汉看出了不妙， 他捡起落在地上的几根鸡毛，放到鼻子上一闻。“对方使诈”他心里想， 但不敢揭穿。本来，自己的斗鸡在中午已经喂了春药，但是，按现在的时辰，那春药的劲该过去了，再斗下去，必输无疑。

第二局结束后，“猎鹰”已经完全丧失了斗志，趴在一旁流泪还打起了喷嚏。老汉提出他的斗鸡需要进食休息，要求把决定胜负的第三局改到明日再战。庄崇礼不让，想一鼓作气拿下比赛。围观的人群也开始呐喊“继续比赛，比赛继续”。老汉看僵持不下去了，走到姜云甫面前，口里好像说了句什么，众人没听到。只见老汉将姜云甫的手高高举过自己的头。姜云甫的脸上里透出一丝奸笑。

庄崇礼走过来问姜云甫：“姜会长，就这样算啦？”姜云甫点点头说：“算啦，得饶人处且饶人。”

人群散尽，汪恕有顺手从地上捡起一根“大红袍”的鸡毛放进兜里。汪恕有回家后和爹说了此事，还将带回的那根鸡毛放到爹手中。汪怀仁接过鸡毛放鼻子上一闻，说是辣椒粉的味道。听爹一分析，怪不得郯城老汉的斗鸡后来不再掐对方的羽毛，原来是被辣的，中途又喝了点水，那小肚鸡肠还不是叽里咕噜乱翻啊。汪恕有又问：“那老汉举起姜云甫的手是什么意思？”汪怀仁说：“江湖上的暗语，是让对方高抬贵手。”然后，汪怀仁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生姜老辣，深不可测啊！”

第二天，板浦街都在传着同一个消息，那个郯城老汉天还没亮就悄悄地出城了。

姜云甫对付斗鸡老汉只是出出气而已，他又惦记起汪家的醋了。

姜云甫在来板浦之前就已经开始喝醋养生了。在扬州的时候他喝的是镇江醋，到了板浦喝的主要是汪醋。自从喝过汪醋后，他就觉得这淡色醋很特别，经常从盛香源号买。汪醋口感清淡，尤其适合醋饮。喝着喝着，他在心里产生了一个想法，就是把汪醋据为己有。后来，他又想拿到《汪醋秘籍》这本书自己酿造，换个牌子行销天下。这个想法在他心里已经琢磨很久了。他姜云甫有这个财力，也有这个能力将醋的产销量都做大。盐的购销生意竞争很激烈，朝廷对盐税也控制得很严，他每年都得靠偷漏盐税增加盈收。万一哪天东窗事发，他盐的生意做不了了， 有这个醋作为生财来源也是个不错的选择。本来，他通过前任盐课司大使做中间人和汪怀仁谈个价， 可是后来那个大使被朝廷来人给查办了， 也就没有了下文。现在，李大使成了自己的女婿，他想，有李大使作为靠山，得到那本书就容易多了。不过，姜云甫还是想先礼后兵，亲自出马再试一试。

计划周全后，姜云甫约汪怀仁到杨福记酒楼喝酒。

接近中午时分，汪怀仁带着汪恕有来到杨福记酒楼大门前。刚到大门口，店小二就立刻报告了酒楼的杨老板。此时，杨老板正在客厅陪姜 会长喝茶。姜云甫关照小二，将汪家父子直接带到这里。等了好一会儿， 还是没见客人来到，杨老板正要出去问个究竟。这时，店小二跑过来了。小二说：“汪家父子在大门口晒太阳，闲聊天，这么长时间了也没有进来 的意思。”杨老板说：“你没告诉他们姜会长已经等候多时了？”小二说： “我说了，他们好像并不急。不知在等什么。”

杨老板眉头一皱，俯身对姜云甫说：“今天的见面是您提出来的，依我看，要表现出诚意，您还得主动出门迎接。否则，那汪家父子贸然进来，就成了前来拜访。据我了解，那个汪老爷子可是块硬骨头。”

姜云甫动了动身子，心想，一个小小的醋坊老板，还要我亲自出门迎接，于是傲慢地说：“不识抬举的东西，在我面前拿起架子来了。”

杨老板说：“姜会长，您看，也不能就这么僵持着。”姜云甫问：“你说怎么办？”

杨老板知道，姜云甫财大气粗高居会长之位，但汪怀仁也不是等闲之辈。双方都想占据主动，好在接下来的谈判中得利。他想了想，然后出了个主意。姜云甫眉头一皱，只好点了点头。

门外，汪恕有问爹为什么不进去。汪怀仁说：“我估计他又是为那本书的事找我，不来不好，就等他来请我进去吧。”汪恕有问：“这有什么区别吗？”汪怀仁说：“这就叫不卑不亢，拿捏好分寸。好好动动你的脑子想想。”

这时，杨老板笑嘻嘻地出门来，拉着汪怀仁的手说：“哎呀，让您老久等了， 姜会长刚听说您已经到了门口， 就急急忙忙地过来了， 您看， 您看。”他一边说，一边将汪怀仁往门前带。汪怀仁看到姜会长正朝大门口来，也就顺势走到了门前。就在这时，只见杨老板站在大门中间，两只手一边拉一个，将双方的手连到了一起。

姜云甫拉着汪怀仁的手，站在门里说：“谢谢汪老板赏光，我姜某人感到非常荣幸。”

汪怀仁站在门外说：“客气了，姜会长请我喝酒，我哪能不来。”

杨老板说：“二位都是板浦街的名流，有你们光顾，我们这个小酒楼是蓬荜生辉啊！ 好好，有话坐下说。请，里边请。”

在一阵嘻嘻哈哈声中进了雅间。杨老板吩咐小二上茶上菜。

姜云甫说：“我知道汪老板为人厚道，做事认真，还是个大善人。您是我们商会的楷模，也是板浦的骄傲。佩服，佩服。”

汪怀仁说：“姜会长过奖了，其实我只是个普普通通的手艺人，做点小本生意。哪有您那样的魄力和胆识，生意都做到了全国。您才是我们商家的榜样。”

杨老板说：“二位都不要谦虚了。”

汪恕有在一旁静静地听着他们的谈话。他觉得好像每个人的话中都有话。常听说商场如战场，唇枪舌剑，斗智斗勇，口蜜腹剑，笑里藏刀。眼前的父亲和自己心中的爹好像不是同一个人。再看姜会长，更是傲视天下、八面威风。而杨老板，好像能看透每个人的心思，把场面圆得很和谐。看他们都能言会道毫无停顿，自己一句话都插不上。到这时汪恕有才感到“晚辈”这个词用在他身上是多么地贴切。

一阵寒暄铺垫过后，姜云甫果然提出了愿意出二百两银子买《汪醋秘籍》这本书。汪怀仁摇了摇头。汪怀仁以前已经听前任盐课司大使提过姜云甫想买他家的《汪醋秘籍》，他当时就一口回绝了。现在看来姜云甫还没死心。看汪怀仁没动心，姜云甫又说：“那您出个价，如何？”

“感谢姜会长厚爱汪醋，但是我们祖上留下来规矩，传内不传外。不是价钱多少的问题。”汪怀仁说。

“规矩是人定的，当然也可以改。何况我这样做也是为了把汪醋发扬光大。再说，您可以拿这笔钱改善一下现有的醋坊，还可以置办点房产、田地，过富裕的日子。今天打开天窗说亮话，我姜某人到了板浦喝了汪家的醋，真就爱不释手了。我就想，让全天下的人都能尝到汪醋岂不是件大好事？”

“可是真的实难如您愿。我是汪醋的传人，当初就在祖上的牌位前发过誓，接过来，再传承下去。我不敢冒犯了祖宗把这本书外传。”

“据我所知，汪醋通过你们三代人的努力，到现在还停留在小作坊生产，这也不是您的祖上愿意看到的现实。如果由我来做，必定能将汪醋发扬光大，和山西陈醋并驾齐驱。再有，我还可以承诺仍然用‘汪恕有滴醋’作为字号，为您汪家光宗耀祖，这不是两全其美的好事吗？”

“姜会长的美意我心领了，但是，实难从命。”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姜云甫就不想再勉强了。但他不会甘心放弃。这个老东西，敬酒不吃吃罚酒，软的不行，那就不要怪我姜某人不客气了。他心里是这么想的，嘴里却说：“我本是一番好意。既然汪老板不同意，那我就不好再勉强了。”

看场面僵持住了，杨老板出来插话说：“都是板浦街上的人，低头不见抬头见，有事好商量。来来来，今天到了杨福记，就先尝尝我的几个新菜吧。我们边吃边谈。”姜云甫也附和着说：“本来嘛，我今天主要是请汪老板过来喝杯酒的，其他的事以后再说，来，我们共同喝一杯。”看眼前这架势，汪怀仁也只好端起酒杯。

这顿饭吃得当然不会愉快，这也在姜云甫的预料之中。但他必须走这一招，试试深浅。既然汪老板执意不卖那本书，那么就只好用别的法子拿了。先礼后兵，不可操之过急，姜云甫当然知道。

END